第三天入夜,帝昊于寝殿书案旁手持诸子百家兵家典籍聚精会神的阅读着,殿门忽然打开。
一位清秀绝俗的少女,穿一身嫩黄色宫裙,上面的花纹繁琐,让来人显得高贵大方,富态典雅。
尤其是那双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无不彰显着她的绝世容资。
连抬头帝昊的都看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姑姑,你好美。”
帝仙儿无忧公主带着三名贴身宫女入殿,宫女手里端有三个托盘。听到帝昊的话,帝仙儿噗嗤一笑,那笑容犹如冬季盛开的梅花,“那有你这样夸人的,小小年纪不学好。”
随即走到帝昊身旁,用那柔荑玉手拉起帝昊往内殿走去,边走边说道:“姑姑的昊儿明日就要登基了,我那可怜的王嫂又过世得早,所以姑姑为你做了套王袍,让你试试合不合身。”
一套王袍的制作很是繁琐复杂,它的颜色、款式以及其上细微的纹样都有明确的规定,而且还不能有丝毫的瑕疵,王袍除了主角龙外还有十二章纹包括: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
严密性和复杂度让人吃惊。
制作一件王袍合计近千人,如由一人刺绣则要用2年零5个月才能完工。
帝昊脚步一停,他虽然不知道制作一件王袍需要多久,但他相信一个人少了两三月是做不到的。
他将无忧公主的左手拉过来一看,果然,那青葱玉指上全是细小的伤疤。见状,帝昊双眼朦胧,一把抱住无忧公主,语气哽咽,“姑姑何必如此,你身份高贵,这种事情自有宫中绣女去做,这让昊儿情以何堪。”
无忧公主蹲了下来,用双手轻轻抚摸着帝昊的小脸,那双明眸之中满是疼爱,滴水樱桃般的樱唇轻启,“傻昊儿,这宫中除了姑姑,谁还会替你操心这些,再说这本就是姑姑应该做的。”
无忧公主的双眼也是泛红,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这若大的王宫之中,再也没有其他亲人了,只剩下姑侄二人。
入了内殿,无忧公主温柔的为帝昊褪去外套,一个宫女忙上前两步,将托盘恭敬递到无忧公主面前。
帝仙儿拿起托盘里的红色冕服,想起自己夜以继日的绣这件王袍的日子,内心一阵感叹,随即又满是心慰。
这件龙袍是以红色为主,高领,龙纹是用金丝绣成,边上还有山河日月等十二章,磅礴大气尽显。
无忧公主为帝昊换上龙袍,又为其穿上龙纹靴,玉手从最后一个托盘中拿出平天冠,平天冠前面是圆的,后面是方的,代表着天圆地方观念,有七寸宽一尺二寸长,前后共垂着十二串白玉珠。
无忧公主又为帝昊带上平天冠,退身两步,将帝昊的装扮收入眼底,秀美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只见帝昊身着红色龙袍,脚穿龙纹靴,头带平天冠,金和红织起肃穆端庄,让帝昊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威严,让人敬畏,如同天上临凡的神邸。
这大殿中一瞬间威严充斥着每个角落,无忧公主身后的三个宫女更是恭恭敬敬站好,大气都不敢喘息,无忧公主也感觉一股浩瀚威势朝她压来,面前的那人好像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侄子,是九天之上的帝王,俯瞰众生,生杀予夺。
无忧公主心里很是满意,迈步上前,带着些自豪的语气道:“明日昊儿穿着这身冕服登基,群臣们定会震撼不已,尤其是要让你王叔大吃一惊,谁让他这两日都不进宫看望你我。”
随后又看向帝昊,眼中满是温情,为忠义侯解释道:“你也别怪你王叔,你知道的他是最疼你的,如今你要登基,不知有多少人心怀不轨,所以他才没空进宫看你,别怨他好吗?”
帝昊不知为何,眼泪控制不住的哗哗流淌,“姑姑放心,小昊已经长大了,知道王叔有自己的难处,不会怪王叔的。”
帝仙儿温柔的为帝昊抹去眼泪,:“昊儿是真的长大了,姑姑的昊儿明天就要成为昊国的国君了,姑姑这心里也很是为你感到自豪。”
“只是将这昊国的重担都压在你身上,苦了你了,只怪姑姑是个女流之辈,不能帮助昊儿什么,不过有二哥和老师辅助昊儿,姑姑也不为你多担心。记住,要多听你王叔和老师的建议,但也要有自己的主意看法,明白吗?”
帝昊乖乖的点头,表示自己都听进去了,无忧公主也觉得天色很晚了,道:“姑姑就先回去了,昊儿早些休息,明日既要祭祖又要登基,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你呢。”
帝昊亲自送无忧公主出门,礼道:“昊儿恭送姑姑,一路慢走。”
“回去吧,姑姑明日在宫中等你,为你准备你最爱吃的鹌子水晶脍,百合酥,板栗烧野鸡。”
“谢谢姑姑。”
帝昊望着帝仙儿远去的背影,在心里说道:姑姑,你放心,不管我和王叔谁胜谁败,都不会让你受到丝毫的伤害,如果昊儿败了,昊儿相信王叔依旧会如同从前一样疼爱姑姑,让姑姑这一生真的能做到无忧。
昊儿从小就没有见过母后,父王更是忙于政务,是你和王叔陪伴昊儿长大,在昊儿心中,您就是昊儿的母后。
至于王叔,说真的,昊儿不怨他,他想坐上这个位置也是为了昊国,昊儿能够想象得到,当昊儿坐上王位之后,大昊将会动荡不安。
世族不灭,变法难成,昊国何强?昊儿是绝对不会废除国田制的。
够了,昊儿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若是明日昊儿身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若是昊儿侥幸赢了王叔,昊儿会尽全力保王叔一命。姑姑放心。
帝昊转身返回寝殿,对身后的李忠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李忠恭敬回道:“殿下放心,高统领派人前来传话,说一切都准备就绪。”
寝殿大门缓缓关上,唯有帝昊的话语在殿中回荡。
“那就明日见分晓吧!”
兆府,书房。
兆斯坐在书案后,满是怀恋的看着自己书案上的一副羊皮地图,地图上有三个大小不一的圈中圈。
他旁边的一位中年神情不安,恭敬道:“父亲,我们真的要如此吗?”
兆斯脸色一寒,指着地图最大的那个圈道:“你看我兆氏本有良田数十万顷,可自从先王颁布国田制,我兆世良田一减再减,现如今只剩下区区千亩。若是还不放手一搏,我兆氏恐怕连千亩良田都保不住。”
中年人看了看地图上那最小的圆圈,带着一些期盼道:“父亲,如今先王驾崩,太子年幼,他若登基,定然无法掌控朝局。父亲只需联合诸位同僚,必然可以逼迫他废除国田制,到时我兆氏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回失去的良田。何必冒此险举,就算成功了,也要背上个乱臣贼子的骂名。”
兆斯呵斥道:“愚蠢,那小子登基掌控不了大权不假,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那毛头小子,是李国忠那老匹夫,国田制是他和先王定下的。帝昊登基,他必将是摄政大臣,总摄昊国军政大权,而他不能涉足的军队,他能名正言顺的插手,到时你觉得我们还有活路不成。”
中年男子冒出一头冷汗,低声道:“还是父亲考虑周到,孩儿知错。”
中年男子还是所顾及,又道:“可父亲,当年忠义侯和先王流落在外,两人一起经历了许多磨难,兄弟感情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他真的会为了王位对宫里那位下手吗?”
兆斯嗤笑道:“你不懂,权利这东西,会让人变得六亲不认,他可以给你带来名誉、地位和美女成群。”
“这不是最主要的,我们会相信他还是因为他是宫里那位的仇人。”
中国男子忽然想起什么,道:“父亲大人说的是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兆斯淡笑着,的点了头,说道:“没错,以前有先王压着。现在却没人会顾及什么,你说宫里那位登上王位,知道真相,他会放过忠义侯吗?”
“孩儿明白了。”中年男子了然道。
兆斯不再管他,又继续看着地图,道:“三更之时,你将兆氏子弟全部送到厉府。”
这条退路中年人是知道的,听到父亲的吩咐,忙道:“孩儿明白,这就下去准备。”
中年人离去,兆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看着地图上的封地,就好像以后再也看不到一样。
“哎……”
过了半响,一道叹息声在书房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