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宫,永安殿,书房内!
书房很大,分前后两部分,中间用屏风隔着。
屏风后,东北西三面是半圆形深褐色的书架,书架竟然是用檀木制成,檀木香气醇厚,经久不散,让人闻了感觉清淡、自然。
书架上有上百个空格,里面都堆了一半以上的竹简。
在书架围成的半圆中间布置有书案,蒲团,在右侧还有一张软榻。书案前方一米处有一火炉,吱吱炸响。
帝昊坐在书案后,手持一卷竹简,静静观看,有时眉头紧皱有时又面露喜色。
他在看的是天选世界的兵家典籍,将竹简看完,帝昊放下竹简,叹道:“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百家典籍和华夏世界春秋战国时期的很类似啊。真是奇怪?难道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这时,李忠走到屏风口,礼道:“禀王上,相国大人求见。”
“有请。”帝昊抬头淡淡道。
“诺。”
李国忠杵着拐杖进来,帝昊起身迎接,李国忠率先礼道:“老臣参见王上。”
帝昊回礼:“见过老师,老师请坐。”
两人相对而坐,李国忠拿出一卷奏扎,双手奉上。
“王上,这是朝中大臣和各地城主的候选名单,请我王过目。”
帝昊既然都将国事全权交由李国忠了,对方如此也是表明态度,反正那些人他也不认识,接过来查看反而给李国忠留下个不信任他的猜疑,自己十二年内不得亲政,何必君臣之间留下间隙。
“老师这是何意,朝堂之上,孤已说过,昊国政务全由老师做主。老师觉得可,那便可。”
“虽由老臣主事,可王上也应该过目一二。既能锤炼自己,也可了解昊国朝臣。”
“此事日后再说吧,孤有一事不明,还请老师解惑?”
李国忠收回竹简,那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容。
“王上请问,老臣竭尽全力为王上解惑。”
“此事是我父王的谋划还是王叔的谋划?”帝昊最终问出了一直困扰自己的疑惑。
说道此事,李国忠也郑重了起来,:“先王和忠义侯的关系从封其为忠义侯就能看出来,先王又岂会让自己的兄弟去送死。”
“我王叔为了拉拢世族和父王政见分歧,父王对王叔的谋划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吧?”
“开始一年,先王以为忠义侯是故意造成兄弟对立的局面,是为了让世族不那么团结,后来先王察觉到了忠义侯的真正目的,隔三差五就将忠义侯叫到这书房内批评。后来不知道忠义侯和先王说了什么,先王也就同意了此事。”
“不过,先王曾私下对老臣说过,一定要保下忠义侯的性命,老臣猜想,忠义侯应该是对先王说自己有活命之法。”
“可我王叔什么性格,我父王不可能不知道,父王怎么可能会相信王叔的话。”
“若是平常,先王自然不信,若忠义侯对先王说他不会死,他还要活着照顾太子殿下和无忧公主呢?”
“原来如此。”
“那老师就没有怀疑过,这一切都是王叔的伪装,他若是真的想要坐上这个位置呢?”
“自然怀疑过。”
“王族之人为了这个王位杀兄弑父的列子不少,王叔这一切都是伪装的也很正常。老师,高统领,昊天令,你们三人为什么就那么信任他?”
“他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样东西就让你们三人消除了怀疑,是什么东西,学生很是好奇?”
“王上会知道的,老臣还有事需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李国忠起身离去,帝昊相送。返回书房。
“李忠。”
“奴臣在。”
“是谁查抄的忠义侯府邸?”帝昊对一旁的李忠道。
“禀王上,是昊天令。”
“传。”
正在这时,门外的内侍进来禀道:“禀王上,昊天令求见。”
“有意思,宣。”
“诺”
昊天令凤明哲入殿,恭敬礼道:“参见王上,王上万年。”
帝昊回礼:“昊天令有礼,请坐。”
“谢王上。”
昊天令进殿坐下后,也不禀报何事,就这样看着帝昊,那眼神,让帝昊浑身的鸡皮疙瘩,虽然你是我准岳父,也不用这样看着我吧。
“昊天令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帝昊忙微笑道。
昊天令回过神来,也发现自己的失态,那儒雅的脸庞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
“臣是来请问王上,不知该将忠义侯葬于何处?”
帝昊思忖片刻,道:“父王和王叔感情及深,这样吧,在先王王墓旁修建一座墓穴,就让王叔陪着父王吧。”
“墓碑的话,就树立一块无字碑。你我皆知王叔是为了昊国,可孤和昊国后世君王都不能为其平反,他从此背负万世骂名,留个无字碑总比无碑好。”
帝昊越说心情越是沉重,若是平反,帝氏王族将会背负一个坑害朝中大臣的骂名,这将会成为昊国王族的耻辱,也是昊国的耻辱。
所以帝云永无平反之日,叛逆骂名将永传后世。
昊天令安慰道:“这是侯爷的选择,一切都是为了昊国。侯爷相信王上不会让他失望。”
“出殡当日,派人来通知孤一声,孤要去送送王叔。王叔一生为国,无儿无女,有个义子,现在也被孤发配南郡。现如今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是孤对不起王叔啊。”
“王上且莫这样想,忠义侯乃是叛逆,他出殡之日,王上前往相送,已是王上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朝中之人还不知会如何非议王上呢。”
帝昊也不想再谈论此事,转移话题道:
“忠义侯府邸的仆人如何了?”
“忠义侯当日就遣散了家仆,臣到达府邸时,只有家老一人,他已经死了,和忠义侯一样,毒发身亡。那些家仆,不知所踪,臣没能抓到一人。”
“好一个忠仆啊,一起厚葬了吧,至于家仆必须要抓回来,无论如何都需要给朝中大臣一个交代?忠义侯谋反本应该诛杀九族,九族可是包括孤和姑姑,如此只能诛杀他满门了,就死了一个家仆,朝中大臣会怎么想?”
“可王上,那些家仆皆是可怜人啊,他们都是战死的将士家属,如此做的话,臣实在是良心难安。”
帝昊板起小脸斥道:
“糊涂。”
“谁说忠义侯家仆就一定要是那些战士遗孤,昊天城内为非作歹之人还少吗?如此好的机会,你这维护昊天城治安的昊天令是怎么当的。”
昊天令猛然醒悟,喜道:“多谢王上指点,是臣糊涂。”
“好了,此事你自己留心就是,孤想知道,我王叔拿出什么东西,让你们三人消除对他的怀疑的。”
“臣也是为此事而来。”
说完话,凤明哲从袖口中拿出三样东西,两张羊皮卷和折叠起来的丝布。
帝昊眼瞳一缩,明白了,羊皮卷是昊国用于书写王书之物,这应该是诏书,他全都明白了。
李忠上前接过,昊天令识趣的退下。
李忠将羊皮卷恭敬放在书案之上,也退了出去。
帝昊拿起丝布,摊开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道:
‘小云子,当你看到这段话时,说明大哥命不久矣,大哥知道你一直在为当年那件事自责,大哥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昊儿也不会怪你。如今昊国形势严峻,大哥本想发挥最后的余热,为昊儿扫除一切障碍,最后大哥还是放弃了,世族之间相互勾结,根深蒂固。没有个合适的罪名,实在不宜妄动。
你记住,若是事不可为,你便顺势而为,这里有道传位诏书,可以让你名正言顺的成为昊王。
昊儿将来若是有能力接任昊国王位,你就立他为太子吧,他若是毫无建树,你自行决断。大哥相信你会照顾好昊儿和三妹的。
大哥知道你的性格,本不想提的,可昊国不能没有你。大事成功,你一定要拿出那道免罪诏书,那是当年你打败鲁国大军,为昊国开疆扩土所赐,虽不能让你官复原职,用来保命,朝中大臣那怕再不满,也只得认命。
小云子,昊国就交给你了,记住不要入宫,得到我的死讯后开始联络他们,消除他们的疑心。’
帝昊放下丝布,叹道:“果真如此。”
王叔一生都是为了昊国,对自己……
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大声道:“李忠滚进来。”
李忠急忙小跑进来,脸色惊恐,道:“殿下有何吩咐?”
帝昊面色阴沉,一双眸子凌厉无比,冷声道:“孤昏迷后,王叔有没有进过宫来看望过孤?”
李忠急忙道:“殿下昏迷不足一个时辰,忠义侯就前来太子府看望王上?”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孤?”,帝昊一声怒吼,犹如要吃人的猛禽。
李忠吓得趴跪在地,颤声道:“王上,那时奴臣刚刚得到忠义侯谋反的消息,心里想着的是忠义侯若是想要对王上不轨,奴臣该如何护卫王上安全。忠义侯离去,奴臣心中都在担心王上以后的安危。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请王上赎罪。”
听了李忠的解释,帝昊的怒火消了大半,道:“传太医令,高云,洪总管。”
“诺。”
李忠离去,帝昊脑海里全是当日帝云让内侍带回来的,还魂草,养元花,百草果,天山雪莲果……
尤其是当时高云的那一句:“看样子这些都是忠义侯精心为殿下准备的,殿下还是……”
很快太医令到了,帝昊还没等其见礼,急迫问道:“孤昏迷当日,忠义侯有没有找过你?”
太医令虽然不解帝昊为什么忽然会问这些,还是回道:“忠义侯当日询问老臣,王上何时能醒,见他神色焦急,老臣只好告知实情。殿下是摔到了头部,导致昏迷,少则两三日,多则十天半月。”
“下去吧。”帝昊摆了摆手。
“诺。”
高云到来。
“还魂草,养元花,百草果,天山雪莲果……,高统领是不是知道什么。”
高云点了点头,道:“王上昏迷当日,忠义侯曾入宫看望王上,离开王宫时,曾找过臣,让臣严守王宫,他要离开昊天城去为殿下找还魂草,天山雪莲果等物。”
“所以当日孤说将这些东西扔了,你不希望王叔为了我的一片苦心就这样被我糟蹋了,所以出来劝诫。”
“是的,忠义侯为了这些东西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臣实在不忍心见到他的一番心血被王上如此轻易的糟蹋掉。”
帝昊瘫坐主位上,愧疚自责道:“是孤之错,孤竟然怀疑王叔对孤的疼爱之心,实在是枉为人侄。”
洪总管进来,礼道:“参见王上。王上万年。”
帝昊瞪着他,语气不善,道:“说说吧,我王叔要做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李忠说我王叔谋反,你居心何在?”
“是侯爷的意思,当侯爷因谋反罪被杀,王上不会为侯爷的死太过伤心,王上因先王过世伤心过度,已经够憔悴了,侯爷不希望殿下为了他的死伤心难过。”
“王叔啊王叔,你的情太重了,昊儿背负不了啊。”
李忠等人默默的退了出去,让帝昊一人哭一哭,哭过就好了。
唯有书房内火炉里的吱吱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