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通，也无意在这上面纠结。她以为自己会消失于天地间，可现在，她活过来了，不算大彻大悟，只是她突然明白了宿命，她再厉害，也不过是颗其貌不扬的石头。他心比天高，又岂会在意她一丝一毫？她不是自卑，她只是明白了有些东西不得求，求不得。

“殿下。”玉娇恭敬地唤道，然而声音里却满是疏离。明明那一刻他高高在上，他却如坠地狱，无力自拔。

“娇儿。”谢城略带伤感的开口，他明明感受到玉娇是喜欢他的，为何如今却是这种态度。

谢城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玉娇打断：“小神何德何能得殿下如此称呼。今后，烦请帝君唤玉娇大名即可。”

玉娇顿了顿，谢城却仍是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而她的声音却如玉般清冷地传来：“打扰殿下已久，玉娇实为不安，就此告辞。”

她转过身，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开，黑色衣衫在空中划出决绝的弧度，那一刻，谢城倍感无力。

自那以后，谢城极少见到玉娇，他想尽了办法，可依然无法近她分毫，他不知道要怎样打动一颗石头，更何况，石头本就是没有心的。

玉娇再次主动找到谢城，实为无奈之举。妹妹和碧被瑶姬设计，命在旦夕，而她已无多少灵力，能不能救她还是个未知之数，和碧是她最为亲近的人，是数万年中的唯一温暖，她不能见她有事，更何况，她是她姐姐，她不能铤而走险。

“殿下，请您立刻诛杀魔界瑶姬，这些年来，她所做的恶事众仙君有目共睹，此女不除，必成大患。”她不愿意直接说出她的目的，虽然此刻有假公济私的嫌疑，但她亦不能让阿碧出事。

谢城只是静静地看着玉娇，温声开口：“为什么想要她死呢？”倏忽语气骤变，“你该知道我不会轻易伤害她，毕竟……”

毕竟我们多年的情谊且还是朋友的重托。

玉娇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目光却是道道质问。他看见她眼中的光逐渐变淡，最后终于消失不见，一刹那，恐慌席卷而来，可是，他仍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保护瑶姬，已成为一个不易更改的习惯！他不知道玉娇究竟想干什么，可是，他不能让瑶姬死，他答应过别人的。

玉娇转身，嘴角带着自嘲的弧度，她凭什么以为他会帮她呢？可笑，玉娇，在这个世界上，你只能靠你自己！她想，这一刻，她终于心死，可是她本是没有心的，可偏生却想去爱他，终是，爱而不得。

自那以后，玉娇去了天河，她说，她会守护天河，她喜欢这片宁静。她不再是战神，却依然骄傲。那日后，她再也未同谢城说过一句话，后来，他成了战神谢城，她亦心无波澜。不过不必再被反噬自是好的，她便有更多的灵力来救阿碧。

玉娇知道他常来，可是，她亦再无反应，无欲无求，也不是不好，她早已看清什么是奢望！谢城也知道玉娇不会想要同他说话，哪怕只言片语，他所能做的，便是短暂的陪伴，然后离去。

“娇儿，真的这么恨我吗？”这一次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他开口，满是无奈。

玉娇甚至连头都未回，留给他一道倔强的身影。她听到他说：“娇儿，我要去攻打魔界了，她伤了你，我不会再放过她！”

谢城知道他的娇儿不愿意开口，便又说：“娇儿，等我回来！”

“既然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清冷的声音传来，满是无情。谢城顿时一怔，心似被针扎似的，疼得说不出话来。

娇儿，你当真如此怨我，恨不得我死吗？

“小石头，不要怨我了。和碧她……不会有事的！”谢城转过身离去，留下一道长长的叹息。

玉娇身子顿时一僵。好一会儿，她终是回头，可是眼底再也没了那个人的身影。到底，她终是舍不下他，看不见的地方，思念也不会断掉。只是，谢城，对不起，我不想让你难过。

将最后一丝灵力传入和碧体内，玉娇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力气。她强自打起精神，床榻上的女子仍是睡得香甜。玉娇静静地打量着她，不愧是白璧，如此无暇，不像她，没有所谓的灵气。在世人眼中，白总比黑好，所以和碧会成为世人眼中的共传宝，而她，只配藏于深深黑暗，孤独终生。

她不是没有嫉妒甚至憎恶过她，可是，眼前的人，是她玉娇的妹妹，是她数万年的陪伴，就算死，她也不能让她有事！

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阿碧，你会怨我吗？为了让你活着，甚至拆散了你们，可是，你可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的相如，心之所向从来都是你，你是他唯一的信仰。你可知，他至死都不会将你忘记。

可是，她呢？赔了一颗心，换来一场空欢喜。没关系，她的时日不多了，终于可以不必再为任何人牵挂，那声“小石头”最终也会被时光掩埋，这世间，再不会有玉娇的存在。

谢城将剑刺入瑶姬身体时，内心竟是十分平静，原来就算多么不可更改的习惯，你也会为了那一人而改变。

瑶姬，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了她！

“谢城，你……竟然真的……杀我……”瑶姬的声音已是断断续续，满是难以置信。突然，她大笑，泪流满面，“哈哈……终是我痴心妄想！罢了，罢了……”她没有闭上眼，想必仍是心有不甘。

谢城只是静静地望着曾经那张无比熟悉的美丽容颜，一瞬间，恍然隔世，他一心保护的人，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他又是被什么迷了心智，他的小石头，到底该有多伤心？谢城取下瑶姬的魂珠，整个人犹如被抽光了丝的春蚕般空洞，黯然转身离去。

远处的天宫中，和碧缓缓睁开了眼，重见光明。突然，她看见了姐姐，惊讶地瞪圆了眼眸，惊叫出声：“姐姐，你怎么！”

“阿碧，姐姐没事。”声音飘渺如烟，仿佛被风一吹就散。玉娇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白发，她真的没事，不过是耗尽了所有心力，快要走到尽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