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五德领着一百多号人对清苑县城再一次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原本仅需半天的搜索过程,硬是在他的指挥下找到了晚上。
他的侧重点全都在客栈与医馆,说这两处地方是最有可能成为他们的藏身之所。
可但凡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这两处地方。
且不说他们刚刚才被人在客栈内发现,现在又怎么可能再去找一家客栈藏身,那岂不是活该被人抓住吗?
再说医馆这样的地方开在整个清苑县最繁华的地带,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作为忠义堂的人每天与隔壁的山匪出现摩擦争斗,受点伤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旦受了伤绝对就是去医馆。
整个清苑县也唯有那一处医馆,里面的大夫估计都已经认得清忠义堂的面孔。
两位遭到追杀还身上有伤的人,一旦在医馆内被碰上是根本逃不出来的。
沈砚倒是觉得以江平的谨慎,他很可能挑选在平民区没有人居住的房屋。
那种地区邻里交错杂居,根本不用刻意守夜,一旦有什么异动,哪怕只是来个过路的陌生人都会引起全村的狗狂吠,届时他们就可以立刻逃走。
而此刻的沈砚正跟着铁牛一队人身处平民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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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色如洗。
沈崇文家中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一道身影迅速闪身进入院内,见到里面并没有光亮,他又走到窗户外向里张望,只见床榻上也没有人,内心顿时感到有些疑惑。
“他......怎么不见了?”
随后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向门外轻轻喊了声。
“巧儿,小师弟他似乎不在家......”
片刻后,就见门外出现一道身影,有些艰难地拄着一根木棍走进院子。
苏巧儿的脸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苍白,右腿正用一块布料包裹着,此刻还在往外渗出暗红色的血液。
“师兄,我们真的没地方去了,只能来小师弟家里了......”
她似乎是好久没有喝过水了,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闻言,江平轻轻点头,接着上前扶住她,将门关上之后径直走进了屋内。
过程中两人并没有交流,将苏巧儿扶到椅子上。
里面光线昏暗,仅有微弱的月光照明。
他们不敢点灯,生怕被人发现。
苏巧儿的右腿受了重伤,是打算逃离客栈的时候不慎被人砍到,伤及筋骨。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去医馆,仅仅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用一块布料包着止血。
已经过了整整一天,如此炎热的环境下,她感到自己的伤口已经开始发肿,轻轻一动便会感到一阵钻心的疼,很可能已经发炎了。
她看着江平的背影,实在是有些不能理解他今天的行为。
当两人被追赶得无处可去时,她提出去小师弟家里躲一躲,可江平却拒绝的非常干脆,说是怕牵连到小师弟。
当年凌剑派掌门途经此地,见沈默根骨不错,灵窍松动,并且先天之气高于常人,本打算直接将他带去,可没想到沈崇文不同意。
两人就定下了三年之约。
三年后,沈默十岁了,凌剑派自然会来接走沈默。
如今期限已到,两人此行就是来接他的。
明明找到他之后就能离开清苑县,可江平却带着自己在城内辗转了好几处地方。
走投无路之下,他们最终还是按照掌门给的地址,来到了这里。
他们身上什么药也没带,毕竟谁也没想到仅仅是出来接个人,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巧儿,我去帮你找点药,你先喝点水缓缓。”
江平给她倒了杯茶,随后便径直走进沈默的房间,轻轻将门虚掩上,接着走到床榻边。
只见床上以及地上还残留着大片血污。
自己今天的表现实在太过反常了,他知道苏巧儿已经起了疑心。
如果再被她看到这些东西,一定会察觉到什么。
自己杀了凌剑派的未来。
小师弟是掌门亲自收入门中的,还未入门便已经给了他核心弟子的碧玉令牌。
可现如今他死了,自己绝对也会跟着陪葬的!
江平拍了拍自己的脸,尽量使自己镇定下来,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处理掉这些东西,千万不能让她看出一丝端倪,必要时想办法嫁祸给严慎!
他果断将满是血污的薄被拿起,随意塞到了一处角落。
接着便将床上的竹席换掉,用抹布擦拭着地面,过了许久终于才是做的差不多了......
可当他转身的时候突然看到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巧儿?”
方才太过匆忙,他不知道苏巧儿究竟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也不知道她是否注意到了地上还没处理干净的血迹......
“师兄,你找到药了吗?”
两人沉默片刻,苏巧儿突然开口,从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便能听出她现在有多虚弱,就连站着都已经用尽全力了。
闻言,江平赶紧上前扶住她,内心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她还没有发现......
“巧儿,都怪师兄没用,没保护好你......”
小心翼翼地让她坐到床榻上,旋即蹲下望着她,神情流露出一丝愧疚。
她只是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没事师兄......”
紧接着江平又去别的房间找药。
苏巧儿独自坐在床榻上,看着角落里残留的黑色污渍,还有床底下被塞着的被子。
她有些艰难地弯下腰扯出被子,入手只觉得粗糙干硬,上面结了一层黑色的污渍,秀鼻试探性地凑上去一闻,顿时有股血腥味钻进鼻腔之中。
“是血......?”
她早就看出江平有事瞒着自己。
从前天晚上,他失踪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就表现得极为反常。
不仅身上的弟子令牌不见了,衣服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还有昨天他始终不肯来小师弟家,辗转多个地方都险些被忠义堂的人发现。
今天走投无路时,他这才答应来此,可从始至终都表现得非常不自然。
他究竟在瞒着自己什么事情?
思索间,她突然注意到桌子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惨白的月光从窗户中照射进来,恰好就照在了桌子下,那块银白色的令牌还在反着光,依稀能够辨认出那是凌剑派的弟子令牌!
苏巧儿十分艰难地站起身,准备用剑鞘将那东西给拨弄出来。
可刚刚弄出来,正欲弯腰拾起的时候,面前突然又有一只手伸过来,先一步将令牌给拿走。
猛地抬头一看,就见到江平正站在自己面前,怀中捧着一些瓶瓶罐罐与干净的细布。
他的脸被月光照的惨白,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渗人。
“师妹,这是我的令牌,刚刚准备打扫房间的时候不慎掉落。”
一听到他的声音,苏巧儿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子也变得有些僵硬。
见状,对方只是微微一笑,蹲下将那些瓶瓶罐罐放在地上。
“师......师兄,你的令牌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平的动作微微一滞。
房间内突然陷入了沉默。
苏巧儿身上的衣裳都被冷汗浸的湿透,甚至能够听见自己正在狂跳的心脏......
短短三天时间,她已经认不出江平了,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的模样,又或者说他本性如此?
可苏巧儿始终不信那个对自己温柔体贴的师兄会杀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师弟!
“不是说了吗,刚刚不小心掉的。”
他的声音非常平静,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也没有,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她知道江平在骗自己,他的令牌明明就在前天晚上就不见了!
“那被子上的血迹你又怎么解释......?”
江平的动作微微一滞,微微抬眸对上她的目光,察觉到了她眼底流露出来的那一丝恐惧。
“你觉得我应该如何解释?”
闻言,苏巧儿的脸色有些难看,眼中也不禁浮现出泪水,他难不成连解释都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哪怕只是找个好点的理由骗一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