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未再多想。
许是同样是簪花小楷,他看岔了。
仔细一看,眼前的字透着舒朗,佟佳氏的字甚是秀美,分明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
康熙并不觉得女子不读书就是好的,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那只是针对女子干政一事。
相反,他喜欢有才情的女子,即便无才情,至少也应识字明理,而非木头一般,什么也不懂,只知一味应承。
是以他对喜塔腊氏会写字一事甚是欣慰。
&ld;既是贵妃叫你写,你便好好写,莫要辜负了贵妃的信任。&rd;康熙轻拍了拍她的肩,表示赞同。
丹朱捧着茶盘进来,将茶水放在桌上,屈膝道:&ld;皇上请用茶。&rd;
英珠抬了下眼,目光一顿。
此刻的丹朱戴着前两日得的那只嵌宝石的簪子,穿着粉色的衣裳,眉眼柔和,像一朵花骨朵。
即便低垂着头,那姣好的身姿,白皙娇嫩的面容也一览无遗。
康熙端起茶盏,瞅了她一眼,似乎也起了兴趣,问,&ld;你叫什么名字?&rd;
丹朱眉眼间露出娇羞,柔声怯怯道:&ld;回皇上话,奴才名唤丹朱。&rd;
英珠好整以暇看着丹朱这番作态。
没想到,丹朱还有这番心思,倒是她小瞧了。
怪不得丹朱一直未下药,是等着这会儿呢。
若自己病了,皇上如何会来?
康熙眉头一皱,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啪地一声,吓得丹朱小脸儿一白,噗通跪在地上。
英珠扭头看向康熙,不明所以。
康熙沉着脸,道:&ld;这宫女未免太不懂规矩,谁让她进来的?&rd;又冷哼了声,&ld;退下。&rd;
丹朱茫然无措,又惶恐不已,瑟缩着起身匆匆告退,甚是狼狈。
这一番发作,着实令英珠大为不解。
就因为丹朱欲勾引皇帝,皇帝就雷霆大怒?
不应该啊。
皇上先前分明还很有兴趣的样子,不过听了个名字就完全变了脸。
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皇上总不至于觉得名字不好听就发怒吧。
看着她似是吓坏的模样,康熙脸色缓了下来,道:&ld;朕不是生你的气,你这宫女未免太不懂规矩,就该教训一下。&rd;
是不懂规矩。
当着她这个主子的面儿也敢肆无忌惮地勾引皇帝。
但他是因为这个吗?
康熙想了下,道:&ld;那宫女的名字不好,给改了吧。&rd;
英珠应了&ld;是&rd;。
康熙似是没了兴致,脸上也没了笑,逗留了没一会儿,就道:&ld;你好好歇着,朕还有事。&rd;
英珠忙屈膝恭送。
看着皇帝大步离开,甚至连正殿也没回去,直接出了延禧宫,英珠坐在椅子上,心中泛起疑惑。
一个名字而已,至于吗?
莫非是犯了忌讳?
仔细想想,应该不会,丹朱这个名字很是寻常。
英珠叫了丹朱进来,沉脸看着跪在地上,依旧脸色煞白的丹朱,道:&ld;即日起,你便叫银簪吧。&rd;
丹朱,不,银簪疑惑又不甘地咬了咬唇,磕了个头,&ld;多谢小主赐名。&rd;
英珠摆手命她下去。
惠妃对于皇上匆匆离去也甚是不解,以为喜塔腊氏得罪了皇上,把她叫过去好好问了问,得知是宫女的名字的事儿,虽然不解,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知晓那宫女已改了名字,便摆摆手命喜塔腊氏退下了。
永和宫
德妃诧异扬眉,&ld;哦?皇上发怒了?&rd;
王氏坐在下首的锦杌上,笑吟吟道:&ld;可不是呢,皇上走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好,据说是那叫做丹朱的宫女惹恼了皇上,啧啧,看来皇上是迁怒了喜塔腊氏,这才拂袖离开,这喜塔腊氏还不知如何惶恐呢。&rd;
德妃蹙眉,觉得不对,&ld;皇上何以因一个宫女动气?&rd;这不像皇上的作风。
王氏道:&ld;谁知道呢,那丹朱素来冲动,脑子不好,惹恼了皇上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听说皇上走后,喜塔腊氏给那宫女改了名字,叫了什么银簪。&rd;
提起此事,王氏也满心不解。
德妃陷入沉思。
那宫女的名字与皇上生气有关?这就让人费解了,一个名字而已,如何会令皇上动怒?
王氏又气道:&ld;这丹朱也是没用,勾引皇上不成,那喜塔腊氏也还好好的,莫不是还没动手?还是喜塔腊氏发现了?&rd;
德妃淡淡道:&ld;发现了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先前有过一回,总会警惕一些。罢了,一个贵人而已,不必过分针对。&rd;
王氏不甘心,&ld;可那喜塔腊氏得志便猖狂,一旦怀上了龙嗣,岂不要踩到娘娘头上去?&rd;
德妃哼道:&ld;怀了龙嗣又如何?宫里不缺皇子,她喜塔腊氏怀上的又有何特别?倒是你,&rd;说着看向王氏,眸光微凉,&ld;你不思拢着皇上的心,早日生下龙子,却在与一个贵人斗气,你若真气不过,就多在皇上身上费费心,别被一个蠢笨之人比过去了。
你若早日诞下皇子,本宫也好在皇上面前美言,给你个嫔位,让你亲自抚育皇子。&rd;
王氏面上一喜,忙起身屈了屈膝,&ld;奴才多谢娘娘垂爱。&rd;
王氏虽得宠,却因是汉人,至今仍是个庶妃,连个位分都没有,若能早日诞下龙子,成了嫔主,那才是将喜塔腊氏踩在脚下呢。
这也是她费尽心思讨好德妃,为德妃出力的缘由。
如今宫里头正得宠的年轻些的嫔妃只有章佳氏和她,章佳氏同为庶妃,却已生了一子两女,但现下已人老珠黄,永和宫便只有她尚能助德妃一臂之力。
至于那延禧宫的喜塔腊氏,哼,她压根瞧不上眼,若非身份上不如喜塔腊氏,她也不会气不过。
明明她容貌上不差了喜塔腊氏,比喜塔腊氏更得宠,就因为喜塔腊氏出身满军旗,一进宫就是贵人,她进宫多年,却至今只是个庶妃。
喜塔腊氏若得宠,轻易便可得个嫔位,她却要费心巴结德妃。
如此情况下,她如何能坐看喜塔腊氏得势?
眼下看着,德妃是不打算对付喜塔腊氏了,王氏未免有些慌,又有些不甘心。
但德妃说得对,她靠着永和宫,眼下又比喜塔腊氏得宠,重要的是尽快生个皇子,稳定自己的地位。
想到此,王氏渐渐安下心。
等她生下皇子,升了嫔位,再对付喜塔腊氏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