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第二节，是语文课。

担任了将近一年时间的班主任，又负责座位的调动，是以申鞍只要稍稍扫视一眼，就知道班级有没有人缺席。

“人都到齐了，那我说两件事。”

轻咳两声，申鞍先以“说两件事”作为开场白。

“首先呢，为期四天的端午假期结束，早自习点名的时候，大家都按时到班，没有各种请假的理由，这一点值得表扬。”

顿了顿，申鞍语气渐渐变重：“不过，遵守日常的规章制度固然重要，可是成绩也不能落下。”

来了，熟悉的训话环节。

张翰林正襟危坐，再一次感受班主任的威严。

“刚刚下课的时候，我让几位同学帮忙把你们每个人的成绩条都发下去了。这次的月考成绩，可以说是非常差劲。”

不用老班提醒，张翰林已经看到夹在书桌一本习题册下，漏出边沿一角的成绩条了。

乐和一中向来是如此传统，凡是月考、期中考、期中考等大型考试，除了总分和总排名外，都会将班级学生的单科成绩及在整个年段的相应排名都放在一起，做成表格打印出来，再进行切割分发下去。

此时张翰林手中的成绩条十分崭新，隐约还残留着些许墨香。

“张翰林总分：548，总排名：656”

“语文：76，排名：673

数学：74，排名:643

英语：81，排名：574

物理：46，排名：677

化学：49，排名：625

生物：54，排名：597

地理：63，排名：541

历史：57，排名：568

政治：48，排名：639”

一连串单科成绩只有两位数、排名均在五六百的数字，顿时让张翰林人都傻了。

“虽然一直知道以前的自己不学无术，可是这种成绩真的存在吗？”

张翰林有些怀疑人生，但是成绩条上的数字不会骗你，单论学习这块，他的确是倒数有名。

就在众人或悲或喜地查看成绩条，几乎要把薄薄的一条纸张捏碎时，申鞍板着脸，一边把U盘插入已经启动的电脑主机箱上，一边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这个月都学了什么东西，成绩简直是一塌糊涂！”

“你们开开心心地放假，咱们年段的老师还特意抽出一两天的时间批改试卷、录入分数，以及汇总到年段长那里进行排名！”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徐落下的幕布，只见申鞍点开一个名称为“2010-2011学年第二学期乐和一中高一年级第二次月考成绩统计”的word文档。

没有直接展示成绩，申鞍右手指着幕布，左手拿着一块黑板擦在讲台桌上敲：

“看到了没有？这一次咱们六班全科平均分排年段第几名？第十名！”

“足足十四个班级，你们平均分排倒数第五，比上次期中考还退步了两名！你们觉不觉得丢人啊？反正我这个班主任是没脸见人。”

班级里瞬间变得十分寂静，原先偷偷在底下讨论彼此成绩的几个同学，这会儿也连忙抬起头，不敢盯着怒气值飙升的班主任，就只能把目光投到幕布上。

张翰林也在看幕布上的内容，与模糊的记忆相比倒是没有什么出入。

高一年十四个班级中，十三班和十四班作为科技班，也就是常说的“重点班”，这次月考总平均分都达到了820分以上，可谓一骑绝尘。

而剩下的十二个普通班里，平均分都在700多，即便是成绩最为出色的高一九班，也不过堪堪达到780分左右，离科技班尚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过去的高一六班，成绩常在年段中下游徘徊，印象中取得最差的一次成绩，大概就是这回的月考。

都知道高二文理分科的事情，班里有为数不少的同学早早定下了选择理科的目标，自然对政史地三门文科很不上心。

“恐怕没有人会想到，十年后的海岩市，文理已然不分科。”

张翰林不禁想道：

“关系到无数考生命运的高中文理分科问题，在短短几年内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虽然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但对于那些曾经的高考考生来说，也许早一年晚一年，就走出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我知道很多同学对政史地，甚至是生物这些知识点较多的科目，有一种抗拒心理，甚至不少同学已经打定主意选理科或者文科，因此对其他科目放任不管。”

申鞍放缓了语气，举例说道：“就比如一位想选择理科方向的同学，对政史地三科不管不顾，导致文三科加起来的总分，还没有人家一科数学高，你说这样合适吗？”

“老师也是读过高中的，有些你觉得将来没有太大用处的学科，其实在日常生活、甚至是将来研学进修时，都能带给你帮助，比如政治这一科，里面讲到的辨证思维，对你解答数学题就有不小的帮助。”

喝了一口水解渴，申鞍看着台下的学生反应各异，也不知道自己讲得口干舌燥，他们听进去多少东西。

其实这回班里文三科的平均分排倒数几名也在他意料之中，毕竟教了快一年，对手底下这些学生，他自认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太过功利，却也能够理解。”

申鞍也知道现在的学生压力大，又在乐和一中这所海岩有名的一级达标校里，竞争可谓相当激烈，在精力有限不足以应付九科考试的情形下，作出取舍也无可厚非。

只是他还是想让学生尽量在九门科目的学习中，达到一个比较均衡的状态，也许花费的时间有长有短，但至少没有完全放手。

“等到文理分科后，整天对着那几门不变的科目，你们就知道高一虽然科目多，但至少不会那么容易腻。”

申鞍心中暗道，旋即将目光重新落到身前的电脑上，点开了一个名为“高一六班第二次月考排名”的Excel表格。

短暂的过渡后，幕布上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成绩和排名，毫无疑问，这就是发到他们每个人手上成绩条的整合版。

“这次整个班总体发挥不好，不过还是有一些同学考出了不错的成绩。”

申鞍缓缓说道，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