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婆婆的责难，林熹微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的，走廊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真叫她尴尬到了极点，她现在只想赶快让婆婆走人，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于是林熹微说：“妈，我今天工作也做完了，你有什么话我们回家说，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来。”

可婆婆又怎么会这样放她走，她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让她回家。

“换衣服？”婆婆冷笑，道：“你是结了婚的人了，还有脸穿这身衣服，前胸露出来给谁看啊？”

此话一出，林熹微都惊呆了。

“你有没有把我的儿子、你的老公放在眼里？”婆婆咄咄逼人。

林熹微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四周围观的都是她的熟人同事，婆婆此举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于是她说：“妈，这个事情你要讲道理的，这是工作！”

哪知婆婆并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接着说：“工作？你这是什么工作？和男人搂搂抱抱的工作？你当我瞎呀，门口海报上都快跟男人亲上了，你这是让我儿子头上长草啊！”

林熹微几乎要心肌梗塞了，她从没想到文明社会居然会出现如此直白的恶语，当即就忍不了了，说：“你别太过分，我是看在你儿子的面子上才叫你一声妈，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侮辱我侮辱我的职业，现在不是旧社会了，你必须向我道歉！”

婆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气急败坏道：“你这个不干净的女人，敢说这种话一定是外头有人，是他对不对？你肯定跟他一起鬼混！”

那婆婆伸手一指，恨不能将指甲戳到贺黎脸上去。

贺黎神色一凛，本来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贸然插手可能会将事态闹得更糟，所以他刚才一直忍着，可现在脏水都泼到他身上了，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帮林熹微一把。

他往前走了一步准备将林熹微拉到自己身后去，哪知那婆婆一看见他动了，立刻就耐不住了，急着要将儿媳的罪名坐实。

“看，奸/夫坐不住了吧！”婆婆大步往前冲，转眼就到了林熹微近前，没人能想到一个老人竟有这样的爆发力，啪的给了林熹微一耳光，道：“老娘今天就得替你亲妈教你什么叫做妇道！”

她说话和动作是同步的，这边巴掌打完马上就伸手去扯林熹微的裙子，竟是要让林熹微当众出丑。

贺黎本就离得更远一些，他赶过来一把攥住婆婆的手腕拉开她，但是已经迟了。

贺黎只听得耳边“刺啦”一声布帛裂开的声响，瞬间心里一沉，有种极不祥的预感阻止他回头看。

可几乎就在同时，一个身影飞速扑了上去，直撞上林熹微的身体，替她挡住了一切或是震惊或是吃瓜的眼神。

顾明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跑过来的，似乎她的身体总是比她的大脑快一步，大家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婆婆的言语上，因为太刺耳。

可是这些难以入耳的话她在别的地方也听到过，所以当下倒不觉得难受，只是皱着眉旁观着，觉得自己和整个事情都不太相关，既没有感同身受的愤怒，也没有旁观着们吃瓜的自觉。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只有她一直有关注她们的肢体动作，所以当她一看见婆婆的手动了的时候她立刻就冲了过来。

她太了解这件裙子了，舞台的服装和现实中的衣服设计思路是不一样的，演员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换装的工作，因此服装设计都是要基于方便更换这一理念的，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会用到魔术贴这种东西来代替纽扣。

这件裙子自然也不例外，只在背后有一条很隐蔽的拉链，连腰带都只是个装饰品，没有实际用处，而要做到接口隐蔽就必须要将拉链尽量做的小且细，所以这拉链很不结实，这一点顾明云是深有体会的。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围观人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顾明云就紧紧抱着林熹微将她推进临近的化妆间里。

她用后背挡住了一切可能看过来的视线，速度之快差点连自己都要绊倒了，但幸好没有。

如果林熹微的裙子真的被扯掉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林熹微气炸了，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断掉了，唯一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得离婚吧！

婆婆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撕她的裙子，拉链从背后裂开，冷气顷刻间贴上脊骨，彻骨的寒，直寒进心底。

除非她长了三只手，否则她根本无力阻止衣服掉落。

顾明云放开林熹微，看到她甚至有点呆，心里便是一阵难过。

“熹微姐，你先换衣服吧！”顾明云小声提醒道，她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林熹微的悲伤太过沉重，那种痛像是来自于异次元，特别陌生，但是此刻，却叫顾明云感同身受。

林熹微眨眨眼，泪水从眼眶悄无声息地滑落，但她也很快回过神来，看向顾明云，问：“你的脸没事吧？”

顾明云摇摇头，化妆间里就有镜子，她去看了一眼，从脖子到侧脸那里有一条长长的红痕，破了一点点皮，是她扑过去抱林熹微的时候，林熹微在慌乱中不小心用指甲划到的。

当时情况紧急顾明云没注意，现在提起来反而觉得疼。

顾明云的心底也像是压上了一块石头，她很难形容刚才的变故给自己带来的冲击，但那无疑是狠狠地在她美好的幻想上撕开了一道现实的口子，鲜血淋漓。

她想要安慰林熹微，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从未觉得语言是如此的有力，又是如此苍白，可以轻而易举的伤害一个人，却不能安抚一颗破碎的心灵。

顾明云看到林熹微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无力而苍白，像是逃避，也像是放纵。

那个冷静而知性的熹微姐此刻是如此的狼狈，她不知道她的样子是怎样深深地刺痛了另一颗年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