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懵懵的,看傻子一般看着他。
计如琢咳了咳道:“好了,咱们没人送命就阿弥陀佛了。”
卫一道:“小姐,马都跑光了,看来我们得走着去杨家沟了。”
杨家沟坐落在城外西南一个小山坳中,离此处还有七八里路程。几人又饿又累,即使猎到猎物,也不敢生火。当时没料到还有后面这一遭,他们连个干粮都没带。
十八因为没有帮上忙,自告奋勇的去猎野物,计如琢允了。
过一会,十八提着几只血淋淋的野兔野鸡回来了。
卫一抽出随身匕首,将毛皮剖了,划了一块肉递给计如琢。
“小姐,不能生火,等下还要赶路,多少吃几口吧!”
计如琢接过,也不矫情,一口咬了上去,顿时一股血腥味直冲味蕾,她面色狰狞的嚼了几口咽了下去。
十三踢了十八一脚道:“没用的东西,弄些血淋淋的给小姐吃,你不会摘些野果?”
十八马上认错道:“好好好!我这就去找。”
计如琢忙道:“算了算了,不要浪费时间,快些吃了赶路吧!我记得不远处应该有水的,等下去喝些便走吧!”
众人默默啃食着生肉,一时只听嘎巴嘎巴的咀嚼声。
几人速速吃过,便开始往杨家沟赶去。紧赶慢赶才在太阳落山时到了那片山坳。
计如琢让卫一不要惊动村人,先去探探林五家在何处,几个人先躲在一处山林里,等着其他人到来。
卫一点头去了,计如琢坐下来,脚底钻心的疼,应该是磨出泡来了。
十三道:“小姐,有人来了。”
计如琢连忙站起来,走出洞口去看。
原来剩下的人都来了,为首的背着一人。走的近了,才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
“刘三,怎么回事?”
刘三呼哧呼哧喘了一会儿道:“小姐对不起,我们去的那处山崖太陡峭,夏梅姑娘被人拽着滚落了下去。没有外伤,想必是磕到脑袋,昏迷了。”
计如琢急得团团转,叹了口气道:“这可怎么办好,这地方想必连个野郎中都没有,这种伤势,我们要想办法回城。”
刘三十分愧疚,声音都略带了哭意道:“我对不住小姐,老七也没了,我们将他葬在那片山下了。”
同行四人都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计如琢这几月以来,几乎日日陪着他们训练,能排上号的,都是十分厉害十分努力的。想起那个才十六七岁的少年,她不由得也红了眼眶。
过一会,卫一和林五二人一起回来了。
林五见了她,跪下道:“小姐恕罪,若是知道出了这等事,我早就回去了。”
计如琢扶他起来道:“这不关你的事,原是我想得不周到,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害得大家同我吃苦受累,丢了性命。”
众人皆行礼道:“小姐,折煞我等。”
计如琢又哭又笑,声音哽咽道:“快起来快起来,你们这样,我更难过了。”
林五劝道:“我都听卫一说过了,此事又怎么怪得了小姐呢?谁也没想到,他们如此心狠手辣,派了两波人。”
计如琢摇摇头道:“不,是我大意了,前一波人与后一波人根本不是一起的。”
卫一惊道:“怎会,后面的人不是那领头的烟花弹唤来的?”
“不,那领头的定是后面那人的暗线,若是成了,后面的人不必出手,若是不成,后面的人便会继续追杀我们。”
林五思虑了一下道:“小姐的意思是说,后面那人不想让人知道他想杀你,所以能不出手是最好的。”
计如琢点点头,自嘲的说道:“没错,一个想杀我又不想叫人知道,他肯定是我亲近的人。我都知道那领头的是二叔的人,想必他私下投靠了我父亲吧。”
剩下的话不必细说,众人都明白了,皆恍恍惚惚觉着不真实,哪有父亲要杀自己女儿的呢?明明小姐那样聪慧。待人亲和,没有架子,还吃苦耐劳,从不曾喊累,又有谋国之能,前程大好,怎么就舍得,怎么就狠心对她下手。
一个贪慕权力的人,明明看着眼前有一条康庄大道,以为是自己的。结果这时候,那条道上的人不受控制不愿相让。此时,旁人有意无意的挑拨,都会让他懊恼难堪,甚至恨,哪怕就是他亲骨肉,想权力想疯了的他又怎么会在意。
春荠一行人还未到,大家都很是担忧,站在高处,以期能看见远处的境况。
团圆节刚过,正是月最圆的时候。山间微风轻拂,树木在月光中投下光影,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众人高兴的向着声音找去。
果然是春荠几人,从另一个方向上来。
计如琢点了点数,发现虽然相互搀扶,好在七人一个没少,方大大松了一口气,而后喜笑颜开道:“林五,我交代你的事,可办好了。”
林五道:“小姐放心吧!初十那日我回来,便托了人办好了,随时都可以用上。”
计如琢拍手一笑道:“好!你带着几个弟兄,去附近村中寻二三辆板车来。受了伤的坐车,其他人走路,对了,地方可远不远。”
林五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山头道:“翻过那座山便是?”
计如琢想了想道:“既如此,没受伤的大家换着背一段受伤的,就不要去寻车了,免得暴露踪迹。”
众人亦不问有什么安排,齐齐应是。
不一会,跑去接春荠几人的都回来了。
春荠行了个礼道:“幸不辱命,总算把人全都带回来了。”
刘三眸光暗了一暗,用力的握了握拳,心中酸涩,原来,春荠一个女子,都能带着人从二十几个杀手中逃出来,且没有少了一个。这里原来,数他最差吗?小姐会不会怪他,再也不看重他了。
大家此刻都很高兴,没有人注意到他。
计如琢吩咐林五道:“你想办法去弄点吃喝上来,咱们吃过便走。”
林五应是,带了两个人,偷偷的潜入村中去了。
春荠见了昏迷不醒的夏梅,不由得掉了眼泪。她们二人从小便照顾计如琢,大了一些又一起出门办事,向来同出同入,感情自然很深。
计如琢拍拍的肩头道:“好了,别哭了,我保证,最多再过两日,我一定带夏梅回城找大夫。”
春荠摇了摇头道:“如今情况不明,小姐可不要冲动行事。看着样子,想是于性命无碍,好好将养着,等风声过了在回去不迟。”
计如琢没有说话,默默走到山头,望向天上那一轮圆月。
从此过后,她于计修明父女成仇,将来纵使月再圆,他们一家人可能都没心情去赏了。
也不知道娘和阿慎如何了,如果太子殿下去了,想必计修明不会太过于为难他们。又或许,计修明笃定她逃不过,正摆出慈父脸假惺惺安慰他们。
众人看她一脸冰冷,都不敢打扰她,各自找地方坐下歇息。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林五三人担了桶回来。
揭了盖,一桶中都是崧菜萝卜之类,中间掺杂着一点点的肉。另一桶是热汤,汤色清亮,浮着一层油花,里头还是崧菜叶子。另一担则是掺了杂粮的米饭,另一人拿了碗著。
众人饥肠辘辘,碍着计如琢在,都不敢放肆。
计如琢拿起汤勺,搅动了一下汤水道:“百姓每天,就是吃这些吗?”
林五一笑道:“山野里没什么好吃的,小姐多担待。这还算好了的,平日里哪里吃的上油,都是拿水煮了,有些闲钱的放点盐,贫困一些的大部分时候连盐都吃不上呢。”计如琢有些汗颜,她没想到普通百姓居然过得那么难,可是前世她去民间,明明不似这般艰难。
“林五,盛州土地广阔,沃野千里,怎的百姓生活的这样苦。”
林五道:“其实咱们这还算好的,有些地方吃饱都不能呢,只能把孩子送进大家府邸里为奴为婢。实在找不到别的食材了,小姐别介意。”
计如琢道:“无妨,你们吃得,我也吃得。”说罢自己先打了一碗,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众人观她面色,并无勉强之意,方才嘻嘻哈哈各自拿了碗著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桶便见了底,士兵们平日里糙惯了,现在抢作一团,气氛一下好不热闹。
春荠也不在沉浸在夏梅受伤的悲伤中,笑道:“小姐,您瞧瞧他们,从前人说饭桶饭桶,我是不信的。今儿见了这遭儿,才知不是戏言呢。”
十八道:“春荠姐姐可是没吃饱,不如我在给你承一碗。”
春荠笑骂道:“好是讨打,谁没吃饱,哪个又是是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