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山至今记得前世的老板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要踏踏实实在数学物理学科做出改变。”

半导体行业，归根到底还是数理化这三大学科的延伸。而最顶端的技术，更是三者融合的极致。

苏远山不认为自己需要再把前世已经掌握过的东西再学一遍。他还年轻，腰更是好得一塌糊涂，还可以再拼一拼。

见儿子写下应用物理，苏星河顿时惊讶起来。

“你小子这是？”他屁股一弹，坐到远处望向儿子。

“背叛师门。”苏远山放下专业志愿表，望着父亲又深吸了一口气：“爸，电子电路这一块搞到最后，突破的重点终究还是数学物理。”

“这次去华晶，王总就和我叹到，说随着制程越来越先进，需要的人才就越来越专业，而这些专业都来自基础学科。”苏远山咬了咬牙，突然一笑：“我还年轻，还有时间多学一门手艺。”

苏星河屏住呼吸看了儿子几秒，随着笑意，他缓缓呼气。

“好，我支持你！反正你集成电路这一块已经……很不错了。”

苏远山笑道：“爸，客观点。”

苏星河噗的笑了：“臭小子屁股翘上天了！不过你确定想好了？电科的应用物理比起电子差了点意思。”

苏远山心道岂止差点意思，不过他自然有打算：“到时候可以想想办法转P大或者考研考过去。”

“不考虑留学？”

苏远山摇头：“到时候再说，本科期间是基础，主要还是看个人。之后我准备转凝聚态，往材料物理方向靠。”

苏星河知道儿子一向考虑长远，也就不再问，他很想说一句要是集成电路有什么不懂可以问你老子，却发现这话自己实在说不出口。只好拍拍儿子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了，爸。上课的时候我可能逃课的时间比较多，到时候你可得帮我通融通融。”苏远山一本正经地说道。

“噗……”苏星河大笑：“臭小子，你是越来越过分了。”

*

*

躺在床上，苏远山翻出高二的物理课本，一个知识点一个知识点的翻过去，确定自己都能理解掌握后这才合上眼睛。

再往后几年，特别是94年进入国际互联网I之后，有许多海龟返回，除了回来创业的，也有进入到各大高校的。

（注：I和i不同，小写的i则指的是“互联网”，它是一个通用名词，可以由任意协议任意网络组成。而大写的I则特指采用TCP/IP协议的因特网，俗称国际互联网。当然现在已经不分了）

那些归国的学者中，有许多有真本事的，也有想回来摸鱼的。但在指导学生这一点，他们都还是能够胜任的。

就算不能胜任，他往材料物理方面靠，走实验方向，对导师的要求也不高。找导师的最大作用是找方向和找资源，而这两方面，自己都有——他都学物理了，远芯还好意思不建个高标准的物理实验室？

回忆着高中和大学物理的内容，苏远山慢慢入睡。

接下来的日子，苏远山进入了一种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他白天拉着秦为民讨论X86架构，晚上还要拼命自学应用物理的专业课程。从理论力学到原子物理学，从电动力学到量子力学，他挨个挨个的啃——得益于他前世研究生时代专业的交叉渗透，这些专业课他自学起来都还挺简单，只是某些专业的物理知识点理解起来有难度。

于是他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昨天晚上的问题发到公司的内部论坛上。

要知道，远芯现在好几百人，研究生以上占了四分之一左右，而且EDA也需要专业的物理人才，是以，总会有那么几个在物理领域上擅长的人物的。

基于能够在小苏总面前装逼是一种无上荣光的心态，远芯众人很乐意替苏远山解惑——甚至大家还会利用休息时间集中讨论苏远山的问题。

就这样，苏远山吃起了“百家饭”。而每天替他“上课”的中午，则是整个远芯最快活的时候。

“厉害。”

“牛逼。”

“佩服。”

“……你们够了。”苏远山无奈地看着眼前守着自己做题的一帮师兄，翻了个白眼：“你们不就是想让我说感谢师兄们的栽培帮助么？我偏不说。”

蒋万超哈哈大笑，他的本科阶段就是应用物理，学着学着发现自己还是喜欢程序设计，最后果断转了计算机专业，因此他是远芯对苏远山“辅导”最多的人之一。

“不过山总，你确实厉害，老蒋我服了。”蒋万超瞥了一眼苏远山已经学完的计算物理和理论力学赞叹道：“半个月自学完两本书，还是休息时间，期末卷你都能考90+分……”

“毕竟席师兄都赞不绝口。”秦为民作为“亲大师兄”，他挨着苏远山坐着，满脸的骄傲：“小山，接下来是什么？”

“电动力学。”苏远山揉了揉眉心：“不过我得缓一缓，再这样高强度的学习，人受不了。”

众人对视一眼，呵呵笑着松了口气。

还好，这家伙还知道累，还属于人类的范畴，就是聪明了点。

那边周小慧见一伙师兄弟闹完，这才找准机会问道：“小苏总，后勤那边让我问一下。我们这边要暑期工吗？就是暑期实习的那种。”

苏远山丢掉书：“大二？大三？”

“大三，是电科的，据说暑期想来这边临时实习一下。”

从上半年开始，远芯便是电科正式的对口实习单位，只要拿派遣证就能过来，而且只要过来不混日子，也一般都能拿到一份offer。

这边秦为民听到有大三的学弟想过来，也来了兴趣，笑着问道：“这么有眼光。是哪个老师手下的？什么专业的？”

周小慧抿嘴一笑：“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是几个人一起来的。听说组织的叫丁垒——你们认识不？”

秦为民和田耀明等人纷纷摇头。

反倒是苏远山微微怔了一怔。他望向田耀明：“田师兄也不知道？这位丁师兄好像是你们专业的。”

“我们专业人可多了，我哪里个个都认识。”田耀明笑道：“再说他大三，我博三……对吧。”

苏远山呵呵一笑。

确实，后世的丁老总在田耀明眼中还真只是个小不点师弟。

“没事，给他们开实习工资，如果他们有能力，又愿意签毕业的工作合同。可以考虑在校期间就发放一定的补助。”苏远山随口说着，又想了想：“你给后勤说下，拟定一个人才培养计划，大二就可以申请的那种，如果是真人才，远芯可以提供一定的资助和补贴。”

丁师兄既然主动跑到自己碗里来了，估计他没啥机会去养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