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山就曾经负责过逻辑设计，知道高晓第是目前国内少有的“矬子中的高个”。

搞逻辑设计的工程师数学功底一般都很扎实。而众所周知，数学不错的人，向来都有点骄傲。

当初组建IC设计小组搞解码芯片，苏远山这组人大多也是挑选的数学底子比较好的。也多亏苏远山亲自挂帅，组长又是李明柳这个除了席苏二人谁也不服的T大高材生，才得以镇得住场子，否则肖守平和高晓第这俩非干起来不可。

不过现在，高晓第是激动万分——当了半年新手教官的窝囊气一扫而光。

如今李明柳被苏远山派去沪市搞高速缓存，就意味着这边的CPU小组会由苏远山直接带队——自从搞完EDA之后，苏远山便没有再亲自带队做过项目了……

那这边CPU团队的实际负责人，除了他高晓第还能是谁？

苏远山瞬间看穿了高晓第的小心思，他呵呵笑道：“高师兄，X86大团队你带不动。”

高晓第一怔，马上不服气起来：“凭什么带不动？”

这个“凭什么”让苏远山很欣赏，但他还是摇了摇头：“X86是复杂指令集，寻址方式很多，就必定导致结构复杂……而且现在主要是架构和模块设计阶段。”

“我们会采用和Cyrix联合开发的方式推进度，他们在逆向的过程中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所以前期我们得多听听他们的意见，吃透他们已经取得的经验。然后再选择自己擅长的领域。”

高晓第再次怔了怔。

他骄傲归骄傲，但不是自负到以为自己天下第一。远芯和星海虽然名义上是姐妹，但那边终究是老外。合作开发，远芯要拿到主动权，就一定得派个大佬带队才行。

而要镇住对面已经“有经验”，甚至造出过CPU的Cyrix一帮人的，只有大佬才行。

而这样的大佬，整个远芯上下就只有俩人。

席小丁和苏远山。

但高晓第还是想确认一下：“意思是你亲自带大团？”

苏远山笑着点头：“嗯，我带大团，负责MMX指令集和整体架构。”

虽然核心代号被命名为雷神“Thor”，骨子里却是P55C核心，也就是奔腾MMX核心。

苏远山本想直接走自己最擅长的、也就是奔腾II所采用的Klamath核心的，但深思熟虑之后发现带这些人飞不起来，要搞出来没个四五年不行——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先从MMX搞起。

作为曾经在Intel工作过的“商业间谍”，苏远山也不好抄得太明显，还得等到那边Cyrix的技术档案过来之后再根据他们掌握的技术程度来对架构进行调整。

高晓第听到苏远山亲自带大团，他也就彻底服气了。

三人又聊了一会，苏远山便回到自己办公室。

还没进门，他便看到田耀明在自己办公桌前不断地走来走去。

“田师兄，找蛐蛐呢？”

苏远山用肩膀扛开门，冲田耀明笑道。

但显然，今天田耀明没心思和他开玩笑，他见苏远山进门，大步迎了上来：“收到消息，诺基亚的GSM移动终端已经准备量产了。”

苏远山怔了下，马上笑道：“那有什么关系？我们用的制式标准GSM本来就是欧洲搞的，他们先出量产机再正常不过了。没事，你们慢慢搞就行。”

“有很大的事！现在我们是两个团队，将近三百来号啊！还有一百来号硅谷精英啊！诺基亚搞GSM的只有不到两百人呢。”田耀明急得跺脚：“主要是谁先出量产机，谁就能参与到GSM标准的推广中去。”

“还早呢，国内都还没考虑用什么网络呢，别着急。”苏远山呵呵笑道：“田师兄，你不会找我就说个这个吧？”

“嘿，你个当老板的。”田耀明被气乐了：“当然不是说这个，我们这边其实基带都已经差不多了。只差数字信号处理还有两个算法没搞定——席总不是回来了吗？让席总帮帮忙行不行？”

“不行。”苏远山马上一口回绝。

“……”

苏远山叹了口气：“师兄，席师兄算法厉害，但他光是要熟悉你们的项目就需要时间，然后他也不是万能的，不可能如解方程一样轻松地就搞定了。对不对？”

田耀明沉默了几秒，也叹了口气。

“而且席师兄现在正在编书，还要教新生，他还一直想搞数学软件。就这样半路把他拉进来，总是不好的。如果你这边真只差算法了，我们可以去数学院找找看。”

“再说了，GSM我真的不着急，你们稳扎稳打，把基本功练好，我们的突破期在后续更快更稳定的3G和4G网络。”

苏远山又想了想道：“如果你真要着急出成果，我倒是有个主意——你们有工程样机没有？”

田耀明道：“硅谷那边，GSM标准委员会架了个基站，所以霍华德准备流一次片测试一下，试试看前期的功夫有没有白费。但根据我和霍华德的估计，应该BUG会出现在通话质量上面。”

说着田耀明又叹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流片——这句话是真不假。”

苏远山一乐：“对，所以搞SOC就是费钱呢……”

“你说的主意是什么？”

“嗯……GSM是数字信号，所以理论上是可以传送文字的。既然你们这边只剩算法了，就不要所有人都死磕，换换脑子。去找楼上的蒋师兄合作一下，看能不能给GSM搞个系统，可以转发文字信息的那种，就类似……”

“我靠！懂了！”

田耀明刚坐下，听到文字信息后瞬间弹了起来！

他是从搞中文数字寻呼机开始的，当然知道数字信号可以传送文字了。而且GSM的标准还不止如此，还能上网呢……

田耀明眼神连闪，急促地呼吸了数下，然后握紧拳头：“移动通讯终端设备不比传呼，它是有收发能力的，也同时有编码能力。我们确实可以实现点对点的文字通讯！就类似于发邮件！”

“嗯，没错。就类似于发邮件，每个移动通讯终端——以后方便点，叫手机。每个手机有固定的号码，相当于邮箱，然后基站类似于邮件服务器……现在还没人提出这个标准吧？”

苏远山笑眯眯的望着田耀明。

田耀明嘿嘿一笑：“没有，霍华德天天盯着ETSI（欧洲电信标准化协会），很确定没有这个标准。”

“那快搞，这个对你来说应该很轻松。对了……这个文字信息就叫短信好了。”

“手机……短信。”田耀明重复了一句，点头道：“听起来挺顺口的，就是它了。”

苏远山心道当然顺口了……后世叫了三十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