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北抱怨李晓光道:“你说说,你们这些基层单位,一年到头,到底都干了些啥啊?这镇上总共就一条街,应该把情况摸排的十分清楚才行吗!你看看你们,像个外来人口似的。”
李晓光这段时间,自己已经觉得他们工作的失职之处,这会儿被他指责,只能一个劲检讨,检讨的语言也十分匮乏,就是:“对不起”“以后注意”“以后一定做到烂熟于心,家家户户的情况都摸清楚。”
古北道:“不光人,你们连哪家养了狗,哪家养了猫,哪家鸡飞了,狗跳了,你都得给我摸清楚。下次再让我这样等着你满大街逮人就问,我抽死你!你好歹在我手下受过训的,我是这样教你的吗?你们那个所长,一天到晚,忙家事,吃白饭呢?”
说完,又觉得这样子说人家一个所长,好歹基层干部,有点过分,又伸出一指禅敲一下李晓光额头,道:“刚才这话,不能给你们丁所讲啊。”
李晓光道:“那哪能啊?放心,我这个还是知道的。古队您才是我心中的顶头上司。”
李晓光试图用一个敬语一句话拍他一个马屁,平复他心中怒火,古北又敲他一下,道:“怎么说话呢?”
李晓光脸红起来,讪讪地笑着,这会儿再找不出话来讨好他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达服装店,店里一大家人,都在,根本就没可能家人几天不回来不知道的,俩人继续往北走到牛娃小吃店,老板伙计各一个,也都在,生意好像不怎么好,没啥客人,两人坐那儿打盹,貌似一大早没睡醒。也没问出啥有用的信息来。
最后就是柳玉芬的时尚内衣店了。店里关着门,问隔壁一家叫斌斌杂货店的老板,说是已经关了三四天的门了。如果是四天前,那就是古北载文晖去市区送他去学校的那天啊,难道那天柳玉芬就关门回家去了?
李晓光问杂货店老板:“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杂货店老板道:“应该是回家了吧,好像她家里出啥事了,走的很急的。一大早走的。”
如果是一大早,就是文晖去学校的第二天了。
古北在店门口溜达一圈,视线被一拖鞋吸引住。那拖鞋跟轱辘湖边捡到的那只一模一样,而且正好左右配对的,湖边捡回来的那只是左边,这只是右边的,此刻正躺在内衣店和杂货店地基交界处的狭窄的间隔里。
两间屋子的间隔大概只有四五十公分宽,可以容一人进出,不过平时并没有人从这里走,水泥地面,地面经常是湿的,想来两家经常在那里倒脏水的。
两家的房子后面是水田,根本没路,也没人从那里上来这里。古北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小心地把那拖鞋捡起来细看,拖鞋旁边立着跟一米来长的合金钢棍,棍子直径大概三四公分,中间空心的,大概施工中剪裁下来的建筑材料,棍子上面有混凝土凝固在上面。
古北把棍子拿起来细看了一下,又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有点淡淡的血腥味,那上面混凝土里,有点暗褐色的血迹。
杂货店老板本来一直操着手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这会儿开口道:“呃,昨天天黑前我还打扫过这里的,这些东西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古北听他那样讲,不用问了,他也不知道。不过,按他的话推测,东西是昨晚上出现在这里的,有人特意送来的?古北道:“老板,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不同寻常的事情?比如什么奇怪的人啊,或者事情啊?或者说,镇上多了什么人,少了什么人?”
杂货店老板歪着头想了一下,道:“倒没什么特别印象的。”
古北拿着那只拖鞋还有钢管,驱车回了市局,马不停蹄,将物证送去鉴证科。下午在局里等鉴证结果,他有点烦躁不安,赶着快下课的时候,跑去市一中,还特意绕道回家换了套休闲装。
文晖不是市里人,自然是学校住宿。他等到五六点钟的时候,看到许多学生,陆陆续续地放学回家,便跟门口的保安打个招呼,想要进去寻人,可是又不知道文晖哪个班,说得不清不楚的,保安见他彪勇得很,不敢让他随便进去,他又不想亮出警察证来,正在六神无主,忽然想起李晓光上次登记常住人口摸排情况的时候,有登记联系电话,至少文晖表姐柳玉芬的电话应该有留的。
古北打了李晓光电话,找到柳玉芬电话,说了半天,柳玉芬才搞明白他是谁,问:“您找我什么事?”
古北问:“你能把文晖的电话号码给我吗?他是高三几班啊?”
柳玉芬忽然间哭起来,最后道:“小晖没了。”
古北没听懂,问:“什么?什么没了?”
柳玉芬道:“小晖没了!车祸没了!”说完又是大哭。
古北心里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你是说,文晖出车祸了?人没了?”
柳玉芬哭道:“是啊。”
古北忽然心里一阵难受,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他这才想起,他连中午饭都忘记吃了。他到局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他本来有慢性浅表性胃炎,按时吃饭,对他来说,是件重要的事情。
他感觉有很多话要问柳玉芬,可是,又好像无从问起。而且柳玉芬一直在电话那边哭个不停。古北感觉更难受了。他挂断电话,忽然间不想回局里了,鉴证结果,现在应该出来了,他应该回去看结果的,可是,这会儿,他感觉想一个人待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