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哽在心中的“哈喽”又吞了回去。

一脸意味不明：“你说。”

蒋溪抬头在空中虚指了下他的头发，“你的发型有点乱了，这边翘起来了。”

周澈脸色有点僵硬，抓了抓蒋溪指的那处头发。

“往右一点，不，是你的左边。”蒋溪纠正他，等他摸到那根高高翘起的毛发，蒋溪终于好受些了。

蒋溪专心背单词了，她英语不好，单词总是背了就忘，只能多下点功夫。

周澈把脸埋进胳膊肘，心中给自己找场子：看来这个小同桌心志还是比较坚定的，没有被美色耽误。

头发乱了又怎样，他还是最英俊逼人的。

快七点半时，大家都渐渐走向操场了。

蒋溪还是一个人走的。

同班的其他女生有的是之前就认识的，有的经过昨天的互相介绍早已热络起来。

她没主动靠拢过别人，又怎么奢望别人来找自己呢。

略低着头，在三三两两的人群里不算显眼。

可她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有她是一个人走。

这时候，她真的好羡慕像周澈那样的人。

还没到点，就有好些人吆喝着一起作伴。

永远不会落单，一直那么热闹。

到班级站的位置时已经算晚了。

乌压压的一排人，女生站的是前面，她得穿过一群男生才能过去。

正在做心理准备呢，老赵后叉着手，悠悠从队伍中走出来。

看见蒋溪，伸手示意她过来：“我说怎么少了一个，蒋溪，快到前面去呀。”

第一次觉得，慈眉善目的老赵说话声音过分响亮了。

几乎后面的男生都听到了，齐整地对她行注目礼。

硬着头皮穿过那群男生到前面的队伍里去，找到最后一个女生后面的位置站好。

她后面站的那个同班男生，看起来比较沉默，她这才自在不少。

后面的男生们正愁没话题说呢，

“哎呀，刚那个小同学看起来还蛮可爱哈，一看就是乖学生。”

有人附和：“白白净净的，挺好看。”

“欸，周澈，那好像是你同桌吧？”旁边人捅了捅他。

周澈漫不经心道：“还能不能好好升旗了，仪式要庄严。”

众人哄笑：“今个儿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了？往常也没见你这么认真。”

周澈递了几个白眼，有些不爽地看着他们。

“是是是，都听大佬的。”那几人以后还指望着周澈的作业过活呢，不敢放肆。

确实放肆了。

经他们一掰扯，周澈不经意间瞄了几眼前面那颗小白杨。

啧，站得还挺直。

不累吗？

-

当你认识一个人后，你会发现哪哪都能碰上她。

说来怪得很，之前帮小同桌那次都是高一上学期期末的事了，此后在同一个校园里也从未碰过面。

这才刚认识一星期，在班级不算，每天早上校门口都能碰见也就罢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周末在外面都能看到她！

确实不怪他这么想。

本来都是他第一个到学校的，一个人等保安叔叔开门也习惯了。

突然多了个同学一起，还持续了一周。

这同学还不爱聊天，气氛尴尬啊。

-

蒋溪是陪姑姑来商场买衣服的。

本来想在家里做题，拗不过爷爷奶奶一直劝她出来买些漂亮衣服。

姑姑眼下接电话去了。

坐在休息的椅子上，左右无聊，就盯着那个亮堂堂的抓娃娃的小屋瞧。

门口站了个小猪佩奇人偶，在招揽客人。

蒋溪新奇地看着，那人偶把帽子摘下来。

背对她，高个子、短头发，想来是个男生。

他在和门口的一个小朋友说话。

突然，小朋友哭了，直抹眼泪。

男生急了，想给孩子擦擦。谁知道，娟娟细流就变成堤坝溃决了。

蒋溪看着都傻眼，怎么有人擦眼泪是拿手怼人家脸蛋的？

小朋友那细皮嫩肉的，可不得疼惨了。

她在犹豫要不要过去帮忙。

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都是陌生人……

“蒋溪？！你过来，快过来一下……”

熟悉的嗓音，不一样的调调。话里迫切求助的语气听起来好无奈好委屈啊。

是周澈啊。

蒋溪顿觉自己形象高大起来，昂首挺胸地迈着小短腿去拯救于水火中的同桌。

更像极了一根瘦不拉几的稻草。

对，是周澈要拉住的救命稻草。

“周澈，你先把手拿开。”蒋溪气息不稳地说道。

周澈很顺从，乖乖放手。

我去，这小破孩真不嚎了。

他不明白。

他又把手搁回去，小孩哭声响起，把手缩回来，哭声停了，放、收、放、收……

！真他妈神奇，跟开关似的，一按就响，一松就停。

有点上头。

蒋溪：“……”

“周澈，你在干什么？”

重复了几次，又哭又停的，小朋友给整得直打哭嗝。

他还玩上瘾了？！

蒋溪有点心疼地抱了抱小朋友：“不哭了不哭了，姐姐等会带你吃冰淇淋哦。”

“晶、晶的、吗？”小朋友抽抽嗒嗒地问她，一双大眼眨巴眨巴的，可怜可爱。

“晶的。不过，小朋友能先跟姐姐说一下你爸爸妈妈在哪里吗？”蒋溪边拿纸巾给眼前的小可爱擦涕泪。

“呜呜呜，不、几道……”

两人这才清楚小朋友一个人在这哭的原因，当下决定去商场广播寻找家长。

周澈：“我先把身上这个服装还回去，你们在这等我下。”

他腿长步子迈得也大，蒋溪没来得及说出心中的想法：她一个人就行了，没必要耽误他的工作。

挣钱不容易的。

旁边隐蔽的走廊里。

周澈把帽子扔到一群男生身上，边脱身上的人偶服边笑骂：“满意了吧？我还有事，你们先走，晚上我请客。”

“哈哈哈哈”憋笑声不断。

“刚刚有几个小朋友拒绝你了？那些家长带着孩子躲得那个叫快啊。”

“怎么还给小朋友弄哭了。”

看他脸上青红交加，有人安慰：“好了好了，愿赌服输嘛。这还是你第一次周末和我们出来，开心点。”

众人附和“就是就是，你这小子，每周末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高一一整年没见你出来过。”

周澈脸色沉了下来，几分阴郁闪过。

一伙人都大大咧咧的，没几个看出来不对。

梁程跟他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听到“周末”两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出来圆场：“阿澈这小子最爱面子，都给你们看这么久笑话了，还不消停。走了走了，好好宰他一顿。”

一伙人闹哄哄地往外走。

周澈回去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两只小仓鼠在啃东西，脑袋瓜一耸一耸的。

啧，等会要不要给她们门票钱，这表演逗人得紧。

“走了。”周澈拉起小朋友的手。

没想到，被无情地推开了。

蒋溪擦了擦嘴巴，替小朋友解释道：“他忙着吃冰淇淋呢，没多余的手借你拉。”

两人护在小孩左右，走了几步，小孩停下来，边吃边含糊道：“哥哥，你可以、抱我嘛？”

……不可以，我不要。

“哥哥？”小朋友拿头蹭了蹭周澈的腿，撒娇着。

周澈腿麻了，什么东西？真……会卖萌。

所以，最后。

男生笨拙地抱着一团小可爱，身边跟着一个小女生，时不时给男生怀里的人儿擦嘴巴。

经过的路人看来就是：

“欸，人家小年轻连孩子都这么大了，我还是只狗。”

“一家三口，好甜蜜啊！”

“老公！你看人家小男生，多体贴啊，不管了孩子你抱。”

实际上呢？

“小孩，你别乱动！”

“我去，你再蹭来蹭去，掉下去不关我的事。”

“有纸巾你不擦，非蹭我衣服上？我把你扔了。”

蒋溪快憋不住笑了，这两人太可爱了。

家长到的时候，满脸焦急。

爸爸生气地训了两句，小朋友没出声乖乖认骂。倒是旁边的妈妈一哭，小朋友情绪才上来，窝在妈妈怀里，两人哭成一团。

道别时，他们一个劲地道谢，直言想请两人吃饭答谢。

一番婉拒，好容易才脱身了。

周澈恢复他的吊儿郎当：“吃饭吗？”

“不用，我姑姑……”

蒋溪大惊失色：“！糟了，我给忘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