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会稽郡吴县,震泽湖上碧波荡漾,一片静寂。
湖边一简陋的木房子里,一个年青男子躺在床上,面颊通红,浑身滚烫,额头沁着细细的汗珠。
神志不清的他脑海里开始浮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天残如血,两军对垒。
玄黑色的军旗随风飘扬,戈茅剑戟森严夺目,黑甲秦兵如潮。一曲秦风响起,“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另一方赤色的帅旗下,随后一曲嘹亮的《国殇》响起,“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身穿红甲的楚军热血沸腾,面对着铺天盖地压来的黑色铁流,即便那飞箭如雨点般交坠而下,却依然奋勇当先,不断向前冲锋!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上千乘戎车开动,数千匹战马奔腾,敌我双方很快就冲到了一起,整个原野陷入了混战,杀声震天,车仰马翻,近身的肉搏场面,激烈的惨不忍睹。
一名赤甲楚兵被砍断了双腿,他竟然眉头都不皱的抱住一名正要越过自己往前冲的黑甲秦兵的腰,任凭他的砍刀一下接着一下砍在自己的背上,至死不休。
天地尘埃一片,大风卷着落叶纷扬而下,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战场,茫茫的黄土尘埃之中笼罩着一丝悲壮。
管智瑜一声惊呼,从睡梦中猛然醒过来,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他又梦到当年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场景。
他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战场上看着两队人马在那里拼杀,他还清晰的记着当年那赤色战旗下穿着一身鲜艳的赤色甲衣的老者,也记得玄黑色军旗下的鹖冠老者。
当然那时看到这场景他不知道赤色甲衣的老者是谁,也不知道鹖冠老者是谁,只是觉得那场战役太悲壮了,赤甲老者明明有可以全身而退的机会,为什么他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后来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战场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战场的,更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去向何方。
连着昏迷了一个月后醒过来的时候,一个老者告诉他:“上柱国战死,你幸好被月儿发现藏起来,不然你也被秦军砍了头。
......
年青男子揉了揉眼睛,意识开始一点点清醒,终于回过神来了。
“智瑜哥哥,你身体怎么样了?头还疼吗?”一个十五六岁,模样俏丽可爱的少女端来一碗乌黑的药放在桌上,看见年青男子一脸茫然,就上前伸出小手轻触管智瑜额头。
这端药进来的少女姓巫,名月儿。是震泽湖边三茅峰猎户的女儿,就是她从当年那场战场上救起他并收留他。
前几天淋了场雨,稍微有些感冒,本来以管智瑜的体质这样的感冒发烧,多喝水抗上七天就过去了。
但是自从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个世界,管智瑜的肠胃一直不适应这个世界的饮食,再加上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他瞬间就病倒了,风寒、高烧,夜里不断的咳。
发起烧来的时候,还一直说胡话,慌的月儿又是求医问药,又是求神拜佛。
“月儿,我感觉好多了,可以不用吃药了。”在大秦普通村民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钱财治病,生病一般都是硬抗,抗不过去就是等死。
巫家并不是大户,自己被他们收留之后这三番两次生病应该给他们带来不少的麻烦吧。
“不行,老神医说了,管哥哥你的身体比较虚,要好好调理。还要听老神医的话好好吃药。”巫月儿端着已经温的药递给管智瑜,“管哥哥等你好了,我们再做点小玩意去市集卖。”
虽然管智瑜生病花了巫家不少钱,但他会做一些小玩意,而且他做的那些小玩意在市集上很受欢迎,平日里他会教巫月儿做一些用芦苇,柳荆条,马莲草,玉米皮,麦莛,蜀黍莛等编织的玩具和日用品,如草编的蚂蚱,草编蝴蝶,草帽,提篮等拿到市集上卖。
管智瑜模样俊俏,长身玉立往那一站,就有很多少女聚拢过来,所以他们的生意特别的好。
其实管智瑜的身高不算特别高,只不过大秦战乱加饥荒,普通村民个个营养不良,面黄肌瘦。
管智瑜这样面如傅粉,美如冠玉的男子就显得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管智瑜颔首,端起药碗正准备喝下去,门外传来一阵洪雷般的声音。
“月儿,管兄弟,你们看看我今天的收获。”巫家大哥从外面回来了。
“管兄弟,你的陷阱真管用,今天过去有六只稚鸡,五只野兔,还有一只野猪。晚上烤只野兔给管兄弟补补,剩下的猎物过几天拿到市集上去换些物品回来。”巫知谦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这外面天气忽然变闷了很多,他这一路扛着猎物回来热的浑身是汗。
巫知谦拿起桌上的陶碗,给自己倒了一大碗茶,咕咚咕咚猛喝。
喝完茶缓过劲来,关切地问:“管兄弟你这风寒怎么样了?”
“多谢巫大哥关心,好的差不多了。”
巫知谦道:“你生病这几天月儿可担心了,到处帮你寻医问药,我这个大哥生病也没见她这么着急。”自己小妹那点小心思,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大哥,你比牛还壮,哪能那么容易病倒?“巫月儿娇嗔了自己大哥一声,随后小心的看了管智瑜一眼,脸颊微红,眼中满是害羞,然后把头转向窗外,“咦!那边那片云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