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吞下了一整块浮岛，接替了那座岛的位置，甚至还压碎了一堆的礁石，它的身躯非常庞大，卓穆安和白若在海下往上看几乎望不到天，一整片都是黑漆漆的影子。

海下的鱼群早就被它砸下来的时候吓跑了，海里黑压压一片，除了他们两人，方圆百里一只活着的小鱼都看不到。

卓穆安化成龙形带着白若像一艘小艇在海里飞快地穿梭，身后划出一道波浪，他的身后好像装了一个螺旋桨。白若屏息抱紧了他的手臂，他们体内的氧气快坚持不住了，如果再找不到海面就真的会窒息而死的。

从中国飞来的五艘战斗机到达了印度尼西亚群岛，他们划过了巨大的鲲，找到了信号发送的位置。

“这里不是群岛吗？怎么变成这么大一块浮岛了？”

“不对劲，警戒。”

“是有点奇怪，这座岛光秃秃的。”

“也不算奇怪吧，这世界变成什么样我觉得都很正常了。”

“也是，那就在附近找找看吧，说不定博士她们躲起来了。”

战斗机燃烧着机油在天空中打转，几道交叉的蒸汽航道将这块乌云层划出了一个大网的形状。

“还是有点奇怪。”

“哪怪了？”

他们在雷达上检测不到任何有用的信号反应，只能围着那块浮岛打转。

五人小队的临时队长皱紧了眉头仔细观察海面上那块巨大的岛屿，他看着岛屿的边际，每次海浪扑打，这座岛的高度都会上下浮动，好像它是一个空心的泡沫箱，正随意地被海浪扑打。

他拉过麦克风。

“注意警戒，这座岛有问题。”

“是。”

……

队长在战斗机里观察这座小岛，他的眼睛发出幽暗的蓝光。

五艘战斗机悬停在鲲的上方，从机身吹起一大股强风将鲲脊背上的水都吹干了，鲲感受到了背部的异样，它在海里睁开那双巨大的兽眼。

金黄色的兽瞳外圈带着一圈莹亮的绿光，活像一块发光的宝石。

白若被卓穆安拉着，她反过身将重力靠在男人身上，满心满眼都是那只巨瞳，另一只眼睛在对面，她看不见，但一只都美不胜收了。

她呆呆地欣赏那颗几乎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的眼睛。

卓穆安找到了鲲的边际，他加快速度一下子冒水冲出海面，在跳上鲲的身体时又迅速化成人形，朝着天上嗡嗡作响的战斗机挥舞双臂。

明显的出水动静马上就吸引到了战斗机的注意力，他们都松了一口气，还好找到了。

五艘战斗机快速飞到两人上方，两艘歼-10缓缓低空飞到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三艘歼-6着盘旋在三个方向，从高空把握着环境的警戒。

白若跪在鲲的背上大口呼吸，她憋气憋久了，还有点呛，呼了几口就使劲咳嗽，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她的手被冻僵了，颤抖着揪住了卓穆安的裤脚。

“咳咳！咳……别！别让他们，咳咳咳，降落，别降落！鲲醒了！”她难受地换气。

卓穆安猛地抬起头，但是来不及了，因为那只鲲像一只鲸一样昂起前胸，张开了一张巨大的鱼嘴，一大股腥气伴着那口獠牙冲向了两艘歼-6机。

卓穆安只能赶紧抓住白若带着她顺着惯性滚到了鱼尾巴那，坚硬的鳞甲磕破了白若的手肘和膝盖。

两艘歼-10被这个动静吓得打乱了航线，顺着鱼尾两边一左一右飞出，巨大的蒸汽压强把海面都切开了两条小路。

“我靠啊！！这是个活的！”

“这不会是鲲吧？”

驾驶员们被吓了一大跳，那张嘴巴呼出的腥气还带着海雾，就像毒瘴一样惊了他们一身冷汗，而且从上方往下看，能看到那张鱼嘴的喉咙深处像个无底洞一样。好在军人的素质让他们迅速稳定下来，一手大力推开操纵杆，一手不停地操纵方向，以他们能反应过来的最高速度将战斗机升空，然后又迅速填充弹药。

几艘战斗机在前面射击投弹引开鲲的注意力，那只鲲被打恼了，它在海面上翻腾扑动，时而潜水时而腾跃，将背上的两人打回海里，白若精疲力竭地强撑着在海浪上荡漾，卓穆安没有化龙。

一艘歼-10悄然无声地绕到鲲的尾巴后面，他在想办法迫降。

白若抬头看着天上的战斗机，脸色都被水泡得发白了。

“你看到了吗？咳咳咳……那两艘歼-10。”她皱着眉被迫吞了几口冷水。

“看到了，双座的。”

“他们只能救两个人。所以一开始总部就没有考虑救更多的人。”

“嗯。”

“……真狠。”

如果没有那个晚上，现在剩下的人没有三个也有五个，现在总部只能带走两个人，那他们要怎么办？是把多出来的人丢下还是直接杀掉，真狠啊。

白若泡在水里非常吃力，冰冷的海水几乎要把她冻僵了，说的话都带着难受的颤音。她的胸口在海下被浪一下一下地撞击，闷闷地发疼，让她有点分不清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难受了。

卓穆安一手抱着她，另一手在海里划动，他的手臂上被他催生出了一长条鱼鳍，能勉强让他在海里可以保持好方向和浮力，不至于被铺天盖地的海浪打沉了。

两艘歼-6在前面吃力的轰击，他们交叉着航道飞翔，致力于将鲲引开，但是鲲实在是太大了，它就算挪动了也只是非常微小的变化。

这只鲲非常聪明，它每次大力的跳出海面后又会迅速抛出假动作，把头转到身后，有几艘战斗机就是这样差点被它吞下了，而它只要一掉回海下，带起的浪涛就会将卓穆安和白若两人冲到老远的地方，虽然危险触及不到他们，但战斗机也无法触碰到他们。

天上的五个人急得满头汗，他们早就不恋战了，但是没有这头鲲的身体，他们还真找不到降落的地方。

卓穆安发红的眼睛盯着一艘歼-6。

“他们当中有一个人也能转变。”

他听到了同类的声音，卓穆安抱起白若，两只手从她的腋下环到身后尽量给她传送热度。

“真的吗？但你…咳…但你也不要，随便暴露了。”

卓穆安点了点头，他的手指在白若背后慢慢地转变，又慢慢地恢复，来回了几次。

五艘战机有点应付不来这头鲲了，一艘歼-10突然退出战场，他的弹药用完了。剩下的四艘马上填补那块空缺，但令他们想不到的是那头鲲居然会追上去，一双巨大的鱼鳍在鱼身两侧突然飞出海面，巨大的海浪将海里的两人扇到远方。鲲举起鱼鳍后追着战机侧身砸进海里，它侧着跃进水中，那艘战机被跳起的鲲咬中了，一口下去将半个机身都吞进了口中。

“不！小田！！”

战机剩余的残骸掉进海里，留下海面上缭缭升起的黑烟。

卓穆安抱着白若游到远处一块礁石上，他将她安顿好。

“你要过去吗？”

“嗯，这是我们离开的唯一一个机会了。”

白若担忧地看着鲲，还有它头上那几个小到看不清的黑点。

“注意安全。”

“你也是。”

两人接了个深吻。

卓穆安沉进海里，龙角从他的头上缓缓地长出来，然后带着浑身的寒意像支利箭射出百里之外。

四艘战机加大了火力，但是砸在鲲的身上也只是带来一小片伤口。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海面上冒出一颗小小的龙头。

鲲甩起巨大的尾巴，华丽的银灰色鱼尾上带着闪烁的尖刺，隐藏在掀起的海浪中被他们看漏了眼，一艘歼-6紧贴着鱼尾飞上天空，却因为那些锋利的尖刃割破了机舱，一股黑烟从这艘战机的机身下冒出来，然后缓缓地落入水中。

一艘歼-10趁着那艘歼-6被击沉时引开的一小会注意力成功撤离，他在天上转了一圈然后飞到白若的身后，停在了一块小小的荒岛上。白若从礁石上站起来，她估算了下距离，觉得自己游到三分之一估计就要溺毙了，于是又坐下来还是再等等卓穆安吧。

卓穆安浮在水里回头确认了一眼白若的安危又继续观察战场，突然他听到了同类的声音，这次是在海下。他钻进海中朝那个声音的方向游去，看到了一匹扑腾的马。

他扯了扯嘴角，游过去抓住马的脖子将他扯出海面。

那匹马长了一张人脸，正难受地喘着气，他的背后冒出一双巨大的鸟翼将他从海里揪起来，卓穆安这才看清了他的样子。

白若在远处眯着眼看海面上那匹马。

“虎纹，鸟翼，马身人首，英招啊。”

那匹马踩在鲲的身上，踢着马蹄将卓穆安带出来。

“少将？”那匹马说话了。

龙头点了两下。

卓穆安看了看这人的样子，想到变异应该是普及了，他这样子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吧。想到这，卓穆安的眸子里流过一道血线转进了瞳孔里。

他发出一阵巨大的龙鸣声，天上应和般响起了惊雷，巨大的暴雨倾盆而下，遮住了战斗机的视线，也影响了鲲的动作。

两只山海经异兽从海里跳出来，卓穆安踩在鲲的背上迎着大雨直取鲲的眼睛，英招从天上俯冲而下，坚硬锋利的马蹄把鲲的脑袋砸出一个大坑。

战斗机从鲲的头上不停地飞行，只要一经过那个大坑就开始射击，那头鲲吃痛后沉下了海面，卓穆安取不到眼睛，只好就着脊背攻击，他伸出利爪，锋利的指甲把鲲的鳞甲掀下了一整块。

鲜血流出来染红了卓穆安的脚背。

卓穆安加速往前冲刺，顺着鲲的脊骨两手插进了鲲被导弹炸伤的地方，摸到了它的骨头，利爪突然变长，在它的肉里搅烂了神经把那根骨头切断了。

海面上突然卷起一个漩涡，鲲在海下张大了嘴巴吸了一大口海水，它怒目圆睁着兽瞳昂首朝天嘶吼出声，巨大的声音带着强风把战斗机吹飞了，两只异兽在它背上勉强定住身体。

白若坐在远处两只手抱头遮住强风，从臂弯处眯眼看着那头鲲。

“它的眼睛变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