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机场跑道的时候，欧阳向前感觉踏实多了。这些年一直在外求学，游子归来，那种感觉似乎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走出机舱，故乡的空气真好。太阳是那么的绚烂，远处天边的火烧云还是儿时那般，画着最美的画，追逐着心中的理想。夜还没有来，它给太阳拥抱住了，分不出身来，也许是给太阳陶醉了，此时，天边的夕照霞红正当时，照在身上，无比的温暖。

尽管是初夏，欧阳向前也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燥热。

他的脚步是轻快的。

内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叫喊：久违的星城，我欧阳向前回来了。

星城这个城市，对于一个常年在外漂泊的人来说，就像一颗星星，每当想念的时候，抬头望一望天，就可以了。欧阳向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次，决定要回国，未必没有想念这里的原因。星城的山，星城的水，星城的洲，时时刻刻都在牵动着他的心。

关于星城的得名，最被人津津乐道的说法，是“地以星名”。天上有二十八星宿，映在人间，就有了对应的星城。

这座城市的城名、城址两千年未曾改变。

且不论真假，这其中的浪漫与愿景，似乎就暗示了这座城市不平凡的命运。

中国历来就有关于城市的各种民谣，比如“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生在杭州，死在柳州”。与此类似的，还有“穿在苏州，吃在羊城”。后来，又演变成“吃在羊城，穿在魔都，说在燕京”。还有人戏称“燕京是首都，星城是脚都”，大概是因为星城这个城市洗脚的地方很多，洗脚的服务五花八门，那服务也是全国一流的。

其实，在欧阳向前看来。星城是一座还未被国人完全认识的城市，中国很多人并不怎么了解这座城市。他的历史，他的文化，他的山水，等等，很多人知道的甚少。因为在中国，人们往往把眼睛投向了几朝古都或者国际化大都市，比如燕京这样的政治文化中心，羊城这样的经济发展大省，魔都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渔都这样的年轻梦想之城。

而就在这个城市，欧阳向前度过了他难忘的高中生活。这个地方，也是他人生的重大转折之地。

今晚，他要去拜访他的高中老师，顾长远。顾长远不仅是欧阳向前的高中老师，而且是欧阳向前高中三年的班主任。欧阳向前对他这位班主任老师非常尊重，那个时候，还时常到他们家蹭饭。

自己要回国下乡“务农”这件事情，再怎么的也得跟这位高中班主任老师好好聊聊。刚开始，在电话里，欧阳向前跟顾长远谈及此事时，顾长远一阵惊讶。迟疑了一下，就说：“回国，来家里，面谈。”

抬头看着眼前的星城，热闹，喧嚣，活色生香，亲切喜人。

“师哥，下飞机了没？我已经在出口等着了。”欧阳向前刚打开手机，电话那头就传来了顾小佳的声音。

“刚下飞机，小佳你电话就过来了。几年没见，是不是成大姑娘了。”

“哪里有。师哥就会打趣我。等下，我要告诉我爸，看他不训你一顿。”顾小佳撒娇道。

“没关系，很久没被老师训了，训一训，也是好事。”

“这个‘耶鲁哥’觉悟还蛮高嘛。那到时，我跟我爸说下，让他狠狠地训你一顿。”

“小佳，我没得罪你吧。”

“你有！这几年很少给我打电话。”

“这个啊，那我向你道歉。”

“这还差不多。看到你了。看前面，我在跟你招手呢。”

欧阳向前停下通话，拿着电话，远远地就看见顾小佳在出口处向他招手，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

走到出口处，到了顾小佳跟前。欧阳向前笑着说，“看来，我们的小师妹确实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顾小佳扬起小脸，说道：“师哥，就知道老拿我开玩笑。是不是在M国，也经常这样哄小姑娘开心啊。”

“那真没有。天地良心。也只有我们的小佳同学能够配得上我的赞美之辞了。其他的美女，对我来说，就是骷颅。”

“看不出来啊，到M国这几年，喝了几年洋墨水，我们的‘耶鲁哥’比以前更会哄女孩子啦。很懂套路嘛！是不是成‘老司机’了？”

“哪里敢噢。再说了，也根本没有那个时间。学业上的事情都忙不过来，我还要洗盘子挣学费。”

“你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有时间的话，那‘色心’就会变‘色胆’了？”

“别闹了。快走吧，你爸估计快下班了。”

“这回你猜错了。我爸已经在家里等你啦！”

“老师今天不加班了？省委的工作应该比较忙吧，他又是给大Boss服务的。”

“平时呢，工作是比较多，但忙归忙，这不，我们的‘耶鲁哥’回国了嘛。我爸专门在家给你接风呢，庆祝我们的这个耶鲁高材生学成归国啊！”

“确实很久没有见老师了，真有点想念啊！”

“那你就不想我嘛。”

“我们的小佳这么漂亮可人，这么美丽大方，必须想啊！”

“那还差不多。”

“快点走吧，要不然，老师等急了。”

欧阳向前这位老师是他的高中班主任老师，也是当时学校的校长。后来，欧阳向前去北京读书的时候，他这位老师就进了行政系统。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已经是省委副秘书长兼任省委政策研究室主任了。

也就是省委的第一笔杆子，俗称“省委大秘”。

欧阳向前这位老师住在省委大院里。传言这个大院是民国一个大官的私家园林。进来时候，经过了三层警卫，都有哨兵站岗。坐在顾小佳的车上，遇到岗哨的时候，并没有停下来接受检查，而是一路畅通无阻地停在了一个小院里。

大院占地广阔，院内池波荡漾，绿树成荫，有些树估计都上百年了，花圃小路穿插其中，建筑错落有致。在星城的闹市中心有这样一处地方，那真应了“闹中取静”之意。

欧阳向前问道：“小师妹，我们的车在过岗哨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哨兵要求我们停下来接受检查，你有‘尚方宝剑’？”

顾小佳笑一笑说：“师哥啊，还有你不懂的时候啊。‘尚方宝剑’我倒是没有。我们家那老头子你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从来不愿意搞特殊的，也不允许我们搞特殊。”

“你说老师是‘老头子’啊。看来你是不想混了吧。”

“这有什么啊。我都叫我爸叫‘老头子’很多年了。他自己都习惯了。”

“好吧。我服你。我可是第一次进‘省委大院’啊，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稀奇得紧啊！”欧阳向前给顾小佳竖了个大拇指。

“刚刚我们的车过岗没停，是因为住在这个院子里的车都作了电脑登记。过岗哨时，自动一扫，人家就知道是哪家的车，车主叫什么了。车的信息瞬间被电脑搜到。看似没检查，实际上，已经核实了信息的。这样一来，既做到了方便出入，也保障了安全。”

“互联网的运用无处不在啊！”

“师哥，不要以为你在M国喝了几年洋墨水，就觉得M国很了不起，看不起祖国哦。中国的发展可是日新月异哦！”

“小佳批评得对！在下欣然接受！”

“这还差不多。”

走进小院，不时看到有当兵的在周围巡逻。在国内的时候，欧阳向前也练过一些日子的散打。一看这些当兵的那走路的阵势，就知道他们一个个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一般人不是对手。

顾小佳很随意地问：“师哥，学成归国，感觉怎么样？”

欧阳向前一愣，说：“怎么说呢！小佳啊，有一个词叫‘近乡情怯’，我觉得就是我现在的心情。想做点事吧，又怕做不好，不免有些诚惶诚恐。这不，跟老师来请教请教啦。”

顾小佳说：“师哥，不会吧，这不是你的性格啊。你可是耶鲁大学毕业的。而且是本硕连读的燕京大学才子，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信心呢？”

欧阳向前并没有接话，只是摇摇头。他很清楚自己从耶鲁大学毕业后，没有选择留在M国，而是选择回国下乡是为了什么，但他此时并不想跟眼前这个可爱又漂亮的顾小佳说太多，他担心自己的想法会吓到这个小师妹。

酒很好，菜也好，气氛也很好。吃完晚饭，欧阳向前跟师母秦玉燕、师妹顾小佳聊了几句。就被老师顾长远叫到了书房，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聊着。

“向阳，你真的下定决心了？”顾长远此时严肃中透出温和。

“是的，老师。”欧阳向前坚定地说道，看着顾长远的脸色有点不好。欧阳向前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顾长远注意到了欧阳向前的这个动作，哈哈一笑，“在老师这里，不要有什么顾忌，把你心里所想的都说出来。我们师生确实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聊天了，不要搞得很生分了。前段日子，我们只是在电话里简单地聊了一下。这次你回来了，我们就好好当面聊一聊，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和原因。”

顾长远喝了一口茶，细细地品了一品，鼓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