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阿尔及利亚。
袁长文满脸是血,浑身刀伤,气喘吁吁靠在墙柱上。
而他的对手,汉森,则是寥寥数道伤痕,在身上反而增添一股戾气。
“我认输,汉森,我认输。”
汉森咧嘴笑道:“认输?什么时候可以认输了?教官说了,活着的人,才能毕业。”
袁长文抽抽嘴,夹杂疼痛,说:“你不可能杀我的,肯定有教官会阻止你的。”
汉森毫不在意:“那就让他试试。”
袁长文:“你总是把教官的话当作命令,不要信任任何人,九号不是早就教过我们吗!你想想,我们是杀手,为什么毕业考核会用这种无聊的方式?一人一把匕首,活着的人毕业。这是杀手吗?我们被放在陌生的建筑里,没有情报没有计划,这跟战士有什么区别?”
汉森皱了皱眉,细细思考这些解释。
袁长文没有继续解释,只有自己思考得到的,才会认为是真的。
如果自己强加解释,就算汉森相信,也有可能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而强行下手。
再说,这些也只是自己的推测,谁也没法证实。
汉森笑道:“我完全相信你的解释,但那又怎样?杀了你一样可以保证我毕业!”
袁长文喘着粗气,看着逐渐靠近的汉森,大吼道:“教官,我认输!”
认输!
输!
声音在建筑里回荡,汉森似乎也吃惊袁竟然会做出这种行为。
“切!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大声喊认输的!”
教官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文件板,说:“汉森,对吧,袁,对吧。”
汉森看着教官出来,放松紧绷的肌肉,转身对着教官,说:“是的,我叫汉森。”
叱!
鲜血飞溅!
一只胳膊在空中独舞,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纵然摔落在地上,那鲜血也绽放美丽的花朵,拼凑出瑰丽的图案,印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鲜血被灰尘包裹,似乎看不到诱人的血红,但同样也因为灰尘包裹,血液就像水球一样,久久没有散开,在地面上肆意乱滚。
“啊!”
汉森这才迟迟大叫,“我,我的胳膊!啊!袁!我!我的胳膊!啊!”
教官挑了挑眉,显然也没想到这种情况。
袁长文一只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说:“我赢了。”
手中的匕首,正缓缓滴下血液。
…………
…………
俄罗斯,贵妇卧室。
汉森伸出一手臂,放在贵妇面前。
什么意思?
看手黑不黑吗?
汉森嘴角微笑,拉起这只手臂的袖子。
“呀!”
贵妇惊呼,似乎连依靠支撑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
那只手臂,是一只机械臂!
汉森露出迷恋的神情,说:“当初我的手臂没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这样了。没想到如今的科技,竟发展到如此程度。”
说着,那机械手指灵活晃动,似乎在证明自己真的很灵活。
汉森:“这只手臂,不仅力量更大,而且还可以强制静默周围所有设备。所以,你的设备,在我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有这种科技?!所有设备?这不科学!”
汉森想了想,竟点头同意,说:“确实不可能。应该在这只手臂之前生产的设备,都会被静默。哈哈,是不是觉得很有道理?”
贵妇瘫倒在地上,似乎有疯癫状。
手指依旧在流血,染红一片。
那骨折的膝盖让小腿高高翘起,还有一只骨折的手臂,软软垂在地毯上。
汉森很绅士的问道:“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贵妇惊恐的点点头。
汉森也是笑了,说:“那我再问你,袁,在哪里?”
贵妇哭着摇头,使劲摇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他拿了纸片,就走了,我,我真不知道……对了!”
贵妇突然想到什么,面色狰狞,说:“他有个小女朋友,说要去海边,对!海边!当时她还生气,觉得我耽误时间!”
汉森点点头,似乎早就料到这种情况,掏出手机递给贵妇,说:“是她吗?”
手机上,正是的图像。
贵妇连忙点头确认。
“果然,啊,哼!”
汉森收好手机,转身离开,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压下耳朵里的无线电,说:“你们谁要爽爽?没有我就杀人了。”
“给我给我!”
“我也要!”
“这种女人,平时哪有机会!”
“汉森,要不你来第一发?”
汉森:“哼!把各自区域清理好!这是最后一次,明天开始,管好自己。否则被袁杀了,别怪我。”
“放心吧!最后一次!”
“谢谢!”
“我搞定了!马上过来!饥渴难耐啊!”
“汉森,你确定不来一发?”
…………
“糟了!不该杀死她的!”
汉森猛一拍大腿,醒悟过来。
待众人爽完后,自然杀掉了那贵妇。
不过,这也变相透露了消息。
贵妇死了,如果袁知道了,肯定就明白我们已经出发了。
汉森闭着眼摇摇头,转念一想,其实区别不大。
难道不杀她,袁就不知道了吗?
肯定知道!
也就是说,其实我们来了这里,不管杀没杀,袁都会得知消息。
“这才是袁!”
汉森笑着舔舔嘴唇。
想必,你已经在澳大利亚布置好了吧。
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用呢?
还有,杀手界的传奇,唯一一个干掉组织的杀手。
看来,真的很有意思。
…………
…………
澳大利亚,小溪边。
树木高耸,鹅卵石静静躺在那,任由溪水从身上流过。
蓝蓝的天空,那白云如同棉花糖一样,一朵一朵相距蛮远。
太阳就这么在那,发光发热。
“你这样不行,”袁长文站在一旁,对趴着的公子哥说,“每次扣扳机太过用力,会让枪身发生倾斜,导致实际弹道跟瞄准点差很远。”
“就是就是,我经常自己都不知道子弹打在哪里的。”
袁长文蹲下,调整公子哥扣扳机的食指,说:“这样,用第一节食指,放在扳机最末端。但不要紧靠扳机护圈,缓缓用力,屏住呼吸。”
呯!
“中了!”公子哥就像孩子一样开心道。
“继续。”
呯!
呯!
好一会,公子哥决定休息,顺便吃点上午茶。
“老师,你还没教我狙击镜里的横竖线怎么用。”
袁长文拿着狙击镜,说:“这是1瞄准镜,具有测距、风偏和俯仰角补偿功能一体的俄罗斯产品。水平刻度线,我们称它为密位。
竖直的四个倒形标记,是用来瞄准的。如果目标在一千米以内,则用最上方的倒形标记。例如五百米,首先将狙击镜上端的仰角微调旋钮,调至5,然后用最上方的倒进行瞄准。
如果在一千米以上,则将旋钮调至10,一千一百米,用第二个倒,一千二百米用第三个倒进行瞄准。
而视野左下方的弧线,可以粗略用来测距离。目标为1.7米的成年人,其下端和水平线平齐,上端刚好接触曲线的数字,乘以100就是距离。”
“还有这么一说,听起来很复杂的样子。”
袁长文笑笑,说:“因为你很少接触,当你长时间碰枪的时候,这些东西不用记,自然而然就刻在脑子里了。就像,学会骑自行车之前,默念骑车要领和步骤。但真正顺手之后,哪里还会考虑这些。”
公子哥:“也是,那密位呢?听名字就感觉很专业的样子。”
袁长文:“密位mil,这是一种角度单位,就是你看到的一格一格标着数字的。不管是望远镜的密位,还是狙击镜中的密位,都是一样的。一般而言,密位配合物体大小,能准确测量目标距离。
比如一辆侧面正对我们的小轿车,它的宽度是4.5米。若在望远镜中,正好占据十个密位。那么小轿车跟我们的距离就是450米,然后在测量风速,就可以修正多少角度。”
公子哥边听边点头,说:“这样啊,但是,我怎么知道目标的实际宽度或者长度呢?”
袁长文笑笑,说:“所以平时要训练啊,比如垃圾桶的尺寸,电话亭、路灯、出租车、公交车等等。”
“果然需要长时间训练。”
公子哥还想说什么,却看见保镖拿着手机过来。
…………
城堡书房。
“你真的决定了?”
袁长文靠在书架旁,看着眼前坐在椅子上的老人。
师傅的哥哥,当年也应该是迷人的金发帅哥,还有那么大的家族在背后。
年少多金。
只是现在,伊稀从他眉目之间,才能看出点点韵味。
剩下的,是皱纹,还有目光中的往事。
袁长文:“他们还没出发,现在改注意还来得及。”
老人笑笑,缓慢说道:“人老了,也许最不值钱的,就是这条命吧。倒是你,那么有把握,他们会来?”
袁长文点点头:“师傅离开后,他们想要斩草除根,可惜……这些年,我一直在帮师傅还愿,留下的纸片也大部分被我收回。没有通过中间人接委托,他们的情报来源就不是那么及时。很多时候,事情发生了,他们才知道是我做的,那时我早就消失了。
但这一次,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那是中国啊,世界强国,并且这次监狱的事情牵涉太广。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出手毁掉监狱。他们一查,很容易查到我的目标是安德烈。
顺着这条线,他们必然能找到我的行踪。”
刚说完,袁长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通讯器,闪着黄灯。
“看,他们出发了。”
老人很是欣慰:“那就好,对我而言,这也是很划算的一笔买卖。你不用多想什么,既可以为我弟弟报仇,又可以磕掉黑手党的利爪,还可以让我的安保公司名满全球。这种好事,怎么可能错过。”
说完,老人柱着拐杖,站起来走到窗边。
手里拿着的,还有一个相框。
黑白相片,里面的女孩穿着简洁医护服,两根辫子梳在身后。
小树旁,女孩脸上充满爱尔兰风情的笑容,依旧那么迷人。
仿佛时间没有流逝,嘴角的小酒窝仍然温暖,等待触摸。
…………
…………
晚上,庄园大门。
公子哥站在车旁,略带歉意的说:“实在抱歉,没法跟老师多学一点,可惜啊!”
袁长文笑笑,说:“等你忙完了,联系我,如果你那时还想学狙的话。”
公子哥有点纳闷:“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把我叫走。”
袁长文知道,但他没法说,只是笑笑。
“好啦,不管怎样,谢谢你,袁。”
公子哥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一下。
突然又看见一旁的,瞬间就不敢继续。
嘟着嘴,松开袁长文,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
就在大家莫名其妙的时候,猛地又转回来,说:“抱完了吧,我可是给了你机会的哟。”
公子哥苦笑,这尼玛一秒都不到。
…………
送走重要人物,整个城堡只剩仆人、保镖,还有老人。
家族旗下的安保公司全力运转,想要借着黑手党之名,一跃迈入全球知名安保公司。
那安保头目还很得意,对袁长文讲:“我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叫他们有来无回。到处都是探测器,到处都是陷阱和诡雷。他们还没靠近,绝对就死伤过半!”
袁长文淡淡道:“要是他们开直升机,来几发导弹呢?”
“不可能吧!这里是澳大利亚!”
袁长文没有理会,带着离开了。
其实按照袁长文的思想,这种被动防御根本就是在降低胜算。
还不如打着防御的旗号,直接在半路拦截,意料之外的伏击。
老人也许真的老了,固执要求在城堡,坚决想要手刃敌人。
如果这次真的赢了,那对黑手党则是难以挽回的打击,甚至欧洲其他家族一哄而上,瓜分了黑手党都有可能。
如果失败……不可能失败。
老人想要借着这次机会报仇,袁长文也是。
只是可惜两人套路不同,没法合作。
再说,袁长文也不习惯合作,特别是跟陌生人合作。
…………
…………
时间慢慢过去,城堡的防御逐渐加强,人员也知道大战临近。
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五天、六天,一切都安好。
太阳照常升起、落下。
第七天,太阳没有升起。
凌晨,四周寂静,隐约间的海浪声从远处传来。
诸位保镖尽忠职守,不放过一丝可疑。
庄园的陷阱、探测器随机分布,想要拆除几乎不可能。
可惜,遇到汉森,这一切就像个笑话。
卧室里,一把枪杵在老人太阳穴。
“喂,老头,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