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又是一声。

这滴血直直从她眼前落下，砸向“二当家”。

她像是刻意逃避般低头看向他，这才在阴暗中发现他的脸上、身上都有着大小不均的黑点。

沈青澜深吸一口气，浓郁的恶臭侵蚀她的五脏六腑，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要恐惧。

她稳定心神，坚定抬眼，向上看去。

啪嗒。

啪嗒——

心弦随着又是一滴血液落地声，彻底崩断。

郁郁苍苍的古树上，吊满了尸骨。

院中古树一共五棵，她一眼看去，每棵树上尸身不少于二十具。

阴暗下，尸骨白皙暗沉的皮肤显得尤为苍凉、阴冷。

好像每一具尸体的拥有者，生前都在绝望凄惨的尖叫，而这虚构的尖叫现下好似声声入耳，直击沈青澜的鼓膜。

百来声尖叫一时齐发，将她整个人陷入了呆滞、想要逃避却僵直在原地无法动弹的状态。

她清醒的看着自己因为恐惧而失去行动能力，清醒的感觉到自己在共情。

于她而言，明明杀个人随随便便，明明屠杀整族人也是易如反掌，可见到这样的场景，她还是怕了。

她承认自己怕了，是她纵横杀场多年第一次害怕。

而这一切偏偏发生在九王府，这个让她感觉温柔的男人的府中。

所以端木云璟究竟是什么人？

这一切不是他做的，对吗？

恶蛊杀人、倒挂尸林，不是他做的对吧！

“轰”。

随着惯性恢复半虚半掩的木门被人踹开，砸向墙面轰然碎裂，倒向地面。

有人来了，是谁呢？

“沈青澜！”

急切与恐惧交织的怒吼刺穿了百余声绝望的尖叫，由远及近的响彻在她耳畔。

她僵直的扭头，手脚仍然无法动弹。

空洞的眼神来不及聚焦，冰冷的身子已经被揉入温暖的另一人的身子。

端木云璟？

“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做的吗？

她的喉咙压抑着，声音干涩低哑到了好像被撕裂，难听至极。

“沈青澜！你好端端的来这里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紧紧抱着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去看那场景，呼吸的频率随着慌乱直线升高，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不止。

他对她温柔的伪装被她亲手撕裂，露出狰狞的獠牙。

他怕这样，她会彻底离开，离开他这个杀人如麻、残忍至极的恶魔。

“是你吗？”

怀里那个声音突然间变得理智且清冷，她是清醒了吗？准备好离开了吗？

端木凌忆的话渐渐浮现在他的脑海，逐渐成型。

当被端木云璟紧紧抱住的那一刻，当她看不见倒挂尸林的那一刻，她突然清醒了过来。

震撼于此的同时，她的心里多出了一份异样。

是他吧，肯定是他。

原来他是这样一个极端残忍的人，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所以他抱住她的同时，是不是有一把利刃正对着她的脊背，让撞破他秘密的她，在他的温柔乡中蓦然死亡。

是他吗？端木云璟，现在的他是她认识的他吗？

“我带你出去。”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但凡她挣脱他，逃离他，金凤阁的范围将是她唯一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