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澜听着这话,总觉不对味。
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云璟的娘来了?
她轻笑一声,挥挥手,直爽道,“梁叔不必和我打太极,我性子直,不爱在话术之间寻门道,梁叔此番前来,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梁叔颇为意外的看了几秒眼前的姑娘,明媚的笑脸直叫人感觉透彻,一眼能望到底似的,如此正巧和主子互补,妙哉妙哉!
“少夫人直爽,属下便直说了。”他恭敬不如从命。
沈青澜斟了一盏茶,梁叔不客气的接过,抿了一口。
“少夫人有所不知,其实王爷现在的性格也不是从小养成的,他曾也是翩翩少年郎,顶多比同龄人成熟几分。”他看着窗外月色,长叹一口气,“但自从云府出事,王爷入宫后,被皇后和太子一众人欺负,稍比他年长些的皇子都能踩在他的头上对他吐唾沫,王爷便渐渐变的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
对面的少女紧皱着眉头,就差把“心疼”二字写在脸上了。
“但是少夫人和王爷接触下来应该能感觉到,王爷并不是弱小无能之辈,绝不会轻易屈服在别人的脚下。所以王爷在被太子欺负的那些年里暗中收回云府散落的兵权,招兵买马、招贤纳士。后来的北漠一年人质,王爷亲手抹杀所有加害于他的人,再后来王爷亲自请缨去西域打探敌情,事迹败露,起兵将西域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一切只是为了给昔日云府报仇。”
梁叔说的简略,似是一笔带过,可每一个字,敲击在沈青澜的心上时,却是完全不同的分量。
说起来如此简单,好似苍天永远眷顾云璟,屡次置他于不败之地,可他背后承受的痛苦又有多大呢?他在此期间又面临着多少致命风险呢?
“期间他险些丧命的次数有多少,王爷自己不清楚,我们这些下属记得清清楚楚,足有十七次。”梁叔好似读出了沈青澜的心声。
“王爷将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他从不是个惜命的人。但这一切,自从少夫人你出现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王爷会在少夫人面前展现自己、流露情绪,王爷甚至在少夫人面前有了小孩子脾气。”
“属下可以断言,王爷可以为了仇恨而死,但他只为少夫人一人求生。”
他可以为了仇恨而死,但只为她一人求生。
语言如此平白、无足轻重,可当每个字词组成这样一句话时,却犹如一副千金重担压在沈青澜的心头。
那上辈子呢?他在得知她死讯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他在面无表情的为她抚上双眼时是怎样的心情?他在肯定战友那个幼稚的问题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
沈青澜不敢想。
她终于明白云璟在马车上的那句“希望你不要被仇恨所左右”是什么意思了。
他不希望她变得和他一样,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机器。
他希望她为自己而活。
沈青澜吸吸鼻子,长呼一口气,却在呼气中带着颤音,“我明白了,梁叔。”
梁叔满意的点头,起身要走,顿了顿,“今日是先夫人的忌日。”
沈青澜一愣。
“想来王爷整日奔波,还未用膳。”
说到这里,梁叔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沈青澜怔怔的看着梁叔的背影,良久才道,“谢谢梁叔。”此时哪还见他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