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梦另一只手几乎被固定住,陆习法不让她乱动,而她只能单手撑住床面,艰难的爬到另一床边。
光脚下了病床,眼中恐惧的盯着冷权瑾,嘴里不停的重复,“陆习法,你带我走,换病房,换医院,离开京桐,永远不回来”。
她精神有些错乱,在牢狱受过创伤,尤其是对针头极其恐惧,受了足足一年的惊吓。后来进到牢狱,才被心理医生治好。
陆习法放下手中的东西,拉过时梦,把她圈在怀里。他是医师,关于这方面也多少有了解,所以他知道,时梦此时的内心脆弱不堪。
泪水打湿了陆习法的黑色西服,也打湿了他的心。
他不知道一个人脆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难过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可见到如今的时梦,他才真切感受到,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失望、绝望、走投无路、自暴自弃。
伸手轻扶上她的头,动作细腻的轻轻拍打,此时像个受尽了委屈般,孩子样的时梦,也慢慢安静下来,理智一点点恢复正常。
陆习法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他带她走不了,也不敢把她带走,他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一点点拾回时梦破碎的内心。
“没事了,没事了……”陆习法轻拍她的后背,声音温柔的安慰她,陆习法看向冷权瑾的那一个眼神中,似乎充满了恨意。
时梦理智逐渐清醒,挣脱开陆习法的怀抱,重新坐回病床上,两眼无神,肢体无力,语调变得有些无所谓,“冷权瑾,你看到了,如今我什么都没有,唯独剩这半残的身体,你若想要,便拿去折磨,我无所谓”。
她体质偏弱,余毒未清,所以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子,能支撑一天便是一天,就算拖着一身累赘的身体,也要同冷权瑾斗智斗勇,寻得线索。
可在冷权瑾眼里,她的这些无所谓,却变了味道。固执、自以为是,尤其是与他作对。
时梦越是表现的无所谓,他越是想把她这傲骨折断,让她飞不走,逃不远。
冷权瑾冷呵一声,“我不管你还有什么其他想法,我只想告诉你一句,你休想跑!就算放你,也只能我同意!”
这就是权倾贵族,他说二,便无人敢说一。从小生在高官世家,受尽商业圈的吹捧以及明争暗斗,他是上流社会的主宰者,而她却只是低层普通平民百姓。
她抬起头,沙哑着嗓音,“冷总是京桐官权人员,自然人人都要听你的,我也不例外”。
她也不例外……
她时梦又何时例外过?
可能例外过,被他高贵的皮鞋踩在脚下算不算?被他亲手灌进一瓶又一瓶的烈酒算不算?被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掐住脖子算不算?
太多太多了,这些对她例外的伤害,犹如噩梦一样追随着她。
不是她甘愿落魄,而是没办法逃开。
时梦的话传进冷权瑾耳中,略显刺耳,眉头紧皱,无论她说出什么样颓废话,他听到的都是带有讽刺。
绕过病床,双腿迈到她面前,眼神寒厉如风,沉声回荡,“我的耐心有限,不要一次次挑战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冷权瑾伸手,用力拉住她的胳膊,轻轻一拉便要把时梦拽过来时,陆习法一只手也搭上她肩处,将她护在身侧。
“冷权瑾!”
陆习法威声呵斥,这一时间他竟有些怒火,满眼通红,充着血丝。
陆习法的脾气一向很好,或许只是在时梦面前。他与冷权瑾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他护着冷权瑾,却又讨厌他。
冷权瑾呵声道,“陆习法,你是要为了她,来反抗我是吗?”
眼眸寒光,冷权瑾极度危险,下手从不留情面,狠毒且阴暗,反抗他便是受罪的开始。
在冷权瑾身边,待至四年之久的陆习法在清楚不过,所以他有些退缩,他完全不是冷权瑾的对手。
陆习法轻抿嘴,搭在时梦肩上的手也是一松,虽然看的不明显,但是时梦可以感觉到。
她微抬头,看着陆习法微妙变化的表情,有无可奈何,也有懊恼自责。
陆习法手松的那瞬间,她便被冷权瑾轻微用力,拽了过去,脚下不稳,直扑进他怀里。
冷权瑾用手按住她,把她固定住,似是想把她与自己融入般用力,“还完我,命与钱,不然你别想跑!”那声音沉冷,传进时梦耳中却是十分恐怖。
时梦浑身打着颤,当年她期盼过他的怀抱,强烈想让他拥住自己。可是如今,她反感这怀抱,无论如何她都再也没有好感。
原来,这只不过是温柔背后的陷阱,如刀割的爱情,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她微斜头,眼神瞥见窗外的景色,寒风猛刮着那细枝,枫树枝却依旧不折,与其对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