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兄,这个世界上只要有猎物,就会有猎人。高逸淡淡道,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苏秦的眼睛。”
苏秦一笑,目光炯炯看着他:
“没错,高兄,但谁是猎物谁是猎人,谁能笑到最后,是用结果来评判。”
一旁的蔡盛不禁冷笑,“小子,你输得连裤子都快没了,还敢大言不惭?”
他身后近百人笑得东倒西歪。
高逸看向苏秦拱拱手,嘴角勾起,“罢了,今日就到此,若不服气,明日想些更难的隐语再来。”
说罢,他转身便走,这人黔驴技穷,自己再留下来,已然索然无味。
“高兄,请留步。”
苏秦慢慢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笑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明日不如今日,今日事今日毕。”
高逸霍然转身,看向苏秦,心里的讥讽之色蔓延到脸上,眼前这人已经完全像一个失去理智的赌徒,不管自己现在有没有筹码,一味只想扳回本。
失望,太让他失望了,原以为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而这一刻已不配。
看见高逸留下,身后众人都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苏秦,蔡盛用胳膊捅了捅栾烨,两人对视中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昨日他们灰头土脸,今日且看那姓苏的小子输地连裤子都没得穿。
“苏兄肚里还有题?”高逸问。
苏秦:“还是一题十简如何?”
高逸眯起眼,“请出题。”
田东和荆尚手牵手,屏住呼吸,刚才见苏秦留住高逸,他竟然傻到如此地步,让他二人心里抓狂,再输下去,今日的竹简就要白送得一卷不剩。
苏秦回头给他们一个放心的微笑,这次他二人不再上当,双双翻了个白眼,不再睬这小子,抬头齐齐看向天空。
苏秦哑然失笑,转过脸,望着对面黑压压一百多张充满戏谑的脸,清了清嗓子,缓缓说出了他的第题:
“请问高兄,公鸡何时才能下蛋?”
现场一片寂静。
也只安静了一秒,众人又立刻炸开了锅,就连田东和荆尚都惊得跳了起来。
什么?公鸡?下蛋?
公鸡怎么会下蛋?这人是不是疯了!
众人嗡嗡质疑声不绝于耳。
这个问题就像捅了一个百年蜂窝。
蔡盛勃然怒喝,“喂,小子,你别输红了眼,就胡乱出题啊!”
苏秦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高逸。
刚开始,高逸也是微微一愣,只觉得这个问题和之前所有的隐语都不一样,他凝视苏秦眼晴,怎么看对方都不像是在开一个恶意又无聊的玩笑。
他轻轻挥了挥手。
喧声戛然而止。
“让我想想。”他对苏秦笑道。
栾烨走上前,附耳道,“高师兄,对这种无稽之题,何必劳神?莫要被这乡野来的小子白白戏耍了。”
“师弟,稍安勿躁,戏不戏耍,等结果出来再说,先容我想想。”
说罢,高逸静静地蹲在地上,用树枝在地面画了一只公鸡,苏秦也蹲在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
他心跳其实一直在加速,眼前这人实在太厉害了,你看,连一只鸡都画地如此惟妙惟肖,令人佩服。
高逸不睬他,盯着地面这只公鸡发了一阵呆之后,又在公鸡屁股下,画了一个鸡蛋,他又盯着鸡蛋发呆。
在人群中探头探脑的小伙计,一路小跑回到朱记店里,对朱掌柜汇报,当听说高家世子被苏秦一道隐语问得在地上又画鸡来又画蛋,他也一脸呆滞。
这乡野小子实在可恶!他手一抖,险些将碗里的米酒泼了出去,
之前伙计频频传来捷报,说高逸连赢七把,着实让他狠狠出了口气。可没想到的是,苏秦这混蛋又出了一个根本就是胡说道的问题,更让他不解的是,高世子居然也当了真,苦苦思索起来。
如今算算时间,已过了一刻钟,那高世子却依旧蹲在地上看鸡蛋。
“你再去探来!”他吩咐伙计。
“好咧。”伙计屁颠而去。
很快,又一刻钟过去。
就在阴阳派弟子着急得要跳脚,田东荆尚窃喜地要跳脚之时,高逸放下树枝,拍拍手,终于站了起来。
苏秦也伸个懒腰站起身。
二人静静对峙。
“高兄,可否想出答案?”
苏秦笑问。
“嗯,苏兄问,公鸡何时才会下蛋?在下的答案就是:公鸡任何时都不会下蛋,不知在下答对否?”
他的话款款出口,众人一听呆了呆,在细细一想之后,不禁轰然叫好!
“妙!妙!妙!”
“姓苏的小子题目出得刁钻,而我们高师兄对得实在机智!哈哈哈!”
高逸负手笑如春风,他相信自己这个答案十分完美,无懈可击。
他笑盈盈看向苏秦,接下来准备欣赏苏秦一脸窘迫的衰样。
可他失望了。
苏秦脸上的笑容竟然比他还多了一份,苏秦重复一遍道,“高兄所言,是说任何时候,公鸡都不会下蛋是吗?”
高逸尚未开口。
他身后众人一齐吼道,“当然!”
声音之大,差点把苏秦耳朵都震飞了,弄得苏秦哭笑不得。
等声音平静下来,苏秦掏掏耳朵,环顾众人,咧嘴一笑道:
“可惜,答错了!”
“什么??”众人再次炸了毛。
“你放屁!”他们吼道。
高逸眼中也闪过一丝恼怒,但目光沉静下来,他挥手止住众人的情绪,带着锋利的笑容上前一步,问道。
“请苏兄说出正确答案?”
苏秦拱手一笑,正确答案是,“公鸡在做梦时会下蛋。”
话音刚落,一片人仰马翻。
高逸歪头想了想,突然大笑起来,苏秦这题目出得古怪,答案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啼笑皆非。
哎呦,他笑得肚子都痛了。
这苏二还真是个秒人!
他正感慨地看着苏秦,栾烨突然从他身后窜出来指着苏秦鼻子大叫,“你胡说道,公鸡怎会做梦?”
一语惊醒梦中人,蔡盛他们嗷嗷叫了起来,“对呀,对呀!公鸡怎会做梦?哈,差点中了你小子的奸计!”
“你等才是奸人!:荆尚气不过,当即和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吵起来。
“肃静!”
高逸喝道,转身瞪视一眼众人,身后人人噤若寒蝉。
他不仅是他们的大师兄,也是高阀世子,日后便是齐国上卿,连稷下学宫的老师们都对他礼敬三分。
“且听他如何分辨。”高逸对苏秦点点头,示意他来解释栾烨的提问。
“你不是公鸡,怎知公鸡不会做梦?”苏秦摊开手,淡淡问栾烨。
“你不是我,又怎知我不知公鸡会不会做梦?”栾烨反应很快,反唇相讥。
“是也,你不是我,又怎知我不知道你知不知公鸡会不会做梦。”苏秦嬉笑。
“你!”
栾烨瞠目结舌。
他头一下大了三倍,他自然可以说:苏秦不是他,又怎知他不知道苏秦可这样一来,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正当他脸涨得通红之时,
“哈哈哈哈!”
这回包括田东荆尚在内,现场敌我双方几乎所有人都笑倒在地。
“苏兄,题妙人更秒,在下认栽。”高逸喘息地笑说,“要去学宫上课,还有怪题等明日再来,地下竹简我全要了。”
他从怀里丢出一个金饼子,饼子在空中滑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后,稳稳落在苏秦的伸出的手心。
苏秦接过掂了掂,连忙道,“高兄,这太多了,足够买200卷!”
他上前就要退还给他。
却被高逸伸手止住,正色道,“苏兄,那多出了的钱,是为答谢你让我今日笑得如此畅快!不过我不服气,明日我携一位好友再向苏兄讨教,哈哈。”
不等苏秦回复,他拱手道别,领着众人抱着竹简一路大笑而去。
“哐当!”
对面传来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