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苏秦和公孙衍二人便在这木客房内住下,睡到半夜,苏秦独自披衣坐起,就着半掩的月光,拎着半壶酒来到范蠡墓前,盘腿坐下。
万籁俱静,苏秦听见自己的心跳,仿佛与天地心脉相通。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苏秦呆坐片刻,想起唐时陈子昂这千古名句,不由脱口吟出。
将酒洒在墓前的地下,他喝了一酒一擦嘴,自言自语,“范兄,可惜在下晚生了2000年,若早生在春秋,未必是你一人独美,哈哈。”
一边月下独酌,一边对影自笑。
也不知喝到什么时候,手中的酒葫芦咕噜噜滚到了一边,身子慢慢歪倒,抱着墓碑沉沉睡去。
天明一觉醒来,发现身上多了一件衣服,想来是范老夫人半夜给他盖上的,心里又是一种暖意。
清早,用了早饭之后,范芸娘叫上苏秦和公孙策在书房相候,她从架上取出两卷竹简,郑重放在案几之上。
“两位小友,这里非久留之地,明日便送你们出谷,这里有两件礼物,老孙馈赠二位。”范芸娘微笑的说道,一件是太公阴符,上有先祖范蠡注解,另一件是越女剑谱,乃是当时越女赠给先祖的留情之物。
一提起太公阴符,苏秦和公孙衍两个人眼睛都亮了度,这本书据传是姜太公所著,里面记录了姜太公一生的兵法和权谋,是一本智谋之士都想获得的天下奇书,但数百年来只闻其名而不见其物,苏秦记得鬼谷先生也曾提及这本书,也暗感叹无缘见识,不想就在这里,真是令人喜出望外!
“这两件礼物你二人各选其一。”范芸娘安静的说道。
苏起和公孙衍两人几乎齐声叫道,“我选太公阴符!”
他二人表情如出一辙,就是那种饿猫见了肥鼠的那种饥渴表情。
范芸娘呵呵笑了起来,笑声慢慢停息之后,才一字一句的补充道:“两位小友都想要太公阴符,那么必须回答老身一个问题,先祖范蠡一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能答对者,这卷太公阴苻就赠予他。”
说罢取两卷空白竹简和笔墨,递给苏秦和公孙衍,“你二人把答案写上,到时一起呈给老身看。”
苏秦二人接过竹简,各自埋头苦思起来,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极难,范蠡一生惊天动地,做过许多事,那么哪一件让他最后悔呢?要知道这个答案,就必须从头到尾将范蠡一生的所有事迹一一回忆起来。
而这苏秦占据了先天优势,毕竟他是一个穿越者,因为非常喜欢范蠡,所以对范蠡一生颇为熟悉,想了片刻之后,他落笔如风,将答案写上。
大约一刻钟后,公孙衍也将答案写好,和苏秦一道呈给范芸娘。
细细看过两份竹简,范芸娘对苏秦笑道,“恭喜苏小友,答案正确,这卷太公阴符看来和你更有缘分。”
公孙衍吐出一口气,不甘心地取过苏秦的竹简一看,上面写着:范蠡先生一生最后悔的事情是,送西施给吴王夫差。而自己写的答案是:没有成功劝阻好友文种一起功成身退。
范芸娘轻声解释道,“之所以苏小友的答案是正确的,是因为先祖留下的一篇札记曾自述道:生平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送西施入吴,江山代代都有,而钟情的女子,此生只有一人。”
苏秦听了,心有所动,什么六国相印,通通都是过眼烟云,来日若能和萧忆朝夕相处坐看云起,才是人生至乐。
公孙衍也在沉默不语。
这两人的表情,范芸娘一一看在眼里,又道,“既然苏小友得的是太公阴苻,那么越女剑谱就赠给公孙小友,老身看公孙小友剑法普通,或许由此能脱胎换骨。”
越女曾用此剑法教授越国勇士,为越国吞灭吴国立下汗马功劳,在当今是仅次于庖丁剑法的绝世剑学,因为越女对范蠡一生暗恋,而范蠡钟情之人却是西施,所以临别之时,越女以剑谱相赠,最后隐居山林,终身未嫁。
公孙衍当即拱手拜谢。
“好了,你们今日再住一日,明日一早老身送你们出谷,但是这两卷竹简你二人不能带出谷中,也不能用笔抄录,要用心记下来。”
老夫人最后一句,让苏秦和公孙衍都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这日,两人时时刻刻都在默记各自的竹简,几乎废寝忘食。
第二日一早,范芸娘便准时将太公阴符和越女剑谱收了回去。
在交接的过程中,两人嘴巴犹在念念有词,看着范芸娘不禁菀尔。
沿着密道,她将二人从另一个通道送出谷,在洞口珍重道别之后,洞门徐徐关上,也将红尘滚滚关在门外。
两人抬眼看天,恍如隔世。
苏秦突然欢叫了一声,他看见自己的马匹拴在一个木桩之上,马上面自己的包裹什物一件不少。
公孙衍也上前取下挂在树上的包裹,有些羡慕的看着苏秦的马,他是徒步而来,自然要徒步而去。
苏秦对他一拱手,正想翻身上马,缰绳却被公孙衍一把扯住,苏秦瞪着眼问,“公孙兄,你想打劫?”
“苏兄请留步,你可否将太公阴符抄录一份给我?小弟愿将越女剑法也抄录一份给你,这样你我二人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看着他那张真诚的笑脸,苏晴坚定的摇摇头,“有缘之物给有缘之人,公孙兄,既然你得的是剑谱,也就是说,未来你或许更适合当一个剑客,这太公阴苻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用处,你说是吧?”苏秦嘿嘿两声,不等公孙衍反应,立刻飞身跳上马,吆喝一声绝尘而去。
岂不美哉?美哉你个头!
开玩笑,这家伙以后是自己的劲敌,帮助敌人就是削弱自己啊!
公孙衍抱胸,看着苏晴匆匆远去的背影,脸上不怒反笑,这小子还挺机灵,不过昨晚在你睡觉的时候,我早就把你枕下的太公阴苻偷偷抽去,抄录了成,今日索要不过是再次校对一下摆了,看你得意的!
他笑着从怀中去取抄录的经文帛布,但摸遍了全身上下,连半片布条都找不到,笑容顿时冻在脸上。
范芸娘返回木屋,随手取出一卷写满字的帛布,就着灯火燃烧起来,嘴里微微一翘:这小子果然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