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空万里无云。
一队马车从相国府出发,去往中山王宫,别看中山国是一个小国,都城灵寿却颇有大国气象,路面平敞,街道整齐,远远能听见市坊内传来的商人叫sn和带笑的讨价还价声。
马车里的苏秦有一种久违的舒适之感,这是生活的味道,据说齐相田婴执意住在市坊边,最喜欢听这种市声。
马车很快平稳停了下来,苏秦掀开车帘,看见一座金顶拱型的巨大建筑耸立在视线中央,而五六十步外,有一个穿着红袍的中年大胖子,领着一大堆人,在王宫门外迎候。
骑马随行的司马喜殷勤地揭开头一辆马车车帘,亲自把姬立扶下车来,这时那个穿红袍的大胖子,立刻走上前,脸上笑成一朵菊花,尖声道,“中山国公鲜于晃,参见燕太子殿下!”
后面那辆马车的苏秦差点笑出声来,看这胖子面白无须,又细声细气,还以为是王宫的太监总管呢,不想却是中山国的国君,他一身肥桶腰大圆脸,哪有他先祖鲜虞人在马上骑行如风的游牧民族的彪悍风骨。
姬立拱手施礼,“姬立见过中山公,代我君父文侯向中山公问好!”
中山公眼睛笑成一条缝,自来熟的抓起姬立一只手放在怀里搓了搓,如一对久逢一般,拉着他向中山王宫走去,又看得苏秦起了鸡皮疙瘩。
来到王宫,中山公早已摆下了丰盛的宴席,王亲贵族和文武百官表情和中山公一样,都是满脸菊花。
苏秦严栋坐一桌,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道,“有什么样的君主就有什么样的臣子,你看文武百官,个个满脑肥肠的,没有一个忠臣之相。”
严栋慢慢喝了一口酒,擦擦嘴,对苏秦附耳道,“其实中山国本有一个大忠臣,他叫季辛,是个上大夫,为人公正廉洁,不畏权贵,在百姓口中极有声誉,可惜得罪了司马喜,结果被司马喜这小人设计陷害,家破人亡。”
说到这里,严栋朝司马喜方向瞪了一眼,又闷下头来自斟自饮。
席间又来了一队跳着脚尖舞的n,看不少n的脸上表情,虽然在笑,却笑的比哭还难看。
苏秦暗暗叹息,用脚尖跳舞,又没有后世芭蕾舞那样的特制鞋子,自然跳起来,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他冷眼环顾四周,无论是中山公,还有他那一批臣子们,都是一脸乐陶陶的样子,尸位素餐。
“苏大夫,你看那名女子。”一旁的严栋用手肘轻捅了一下苏秦,苏秦顺着他的目光,看起来场中有一名红衣女子,笑容灿烂,舞姿格外出众。
苏秦一阵疑惑,根据他对田栋的了解,此人作风十分硬朗,并不好女色,怎么突然示意自己去看这位女子呢?
他刚想低声询问,突听场中一声娇喝,“昏君,纳命来!”
一名在场中翩翩起舞的红衣女子箭步冲到中山公面前,长袖中裹挟着一道寒光,刺向中山公胸前!
中山公呆若木鸡,吓得纹丝不动,就在女子的堪堪刺到胸前,一个银盘呼啸着飞了过来,精准地打在女子的手腕上,将她手中bs击飞出去。
苏秦看见丢银盘的人正是相国司马喜,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会武功。
而这时中山公后的侍卫才反应过来,双双挡在中山公前,拔剑刺向女子,红衣女子倒也干脆,立刻从台阶上跃了下来,可腿上又被司马喜一个银盘砸中,踉跄着扑倒在地,身子滚到了苏秦脚下,而此刻四面方的武士蜂拥而至,她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把苏秦从座位上扯了下来,又是一把bs,顶住了苏秦的咽喉,厉声喝道,“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杀了这人!”
她的狠话顿时让大殿里安静下来,这时司马喜喝道,“上!杀了她!”
在他眼里,苏秦只不过是太子的一个小跟班,死了也就死了。
大内侍卫正想一拥而上,大殿内响起了另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
“你们谁敢动?”
这声音来自燕太子姬立,他瞪眼看向司马喜,“苏秦是本太子的先生,杀他就等于杀我!”
在他犀利目光瞪视下,司马喜连忙垂首道,“太子息怒,本相也是一时心急,不知此人对殿下如此重要。”
姬立哼了一声,对殿前侍卫严辞喝道,“你们若伤了苏秦哪怕一根寒毛,本太子在这里发誓,我一定要灭了你们中山国!”
这句话掷地有声不容置疑,回音在大殿之上,绕梁不绝。
在众目睽睽中,红衣女子用刀顶着苏秦的咽喉,一步步退出宫外。
她显然不是一般的女子,从头至尾,脸上都保持着从容和镇定,在宫门外,又命令司马喜准备好一辆无人的马车,她押苏秦上车之后,又用刀顶着苏秦的后腰,让苏秦替她赶车。
苏晴哭笑不得,如果自己的师父和师兄弟们看到今日自己的狼狈模样,南匡先生肯定要把自己痛扁一顿,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女子当成了提线木偶。
这红衣女子显然对灵寿城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他们东拐西拐,将姬立安排跟随的马车,玩得晕头转向,等他们最后驾车出城时,后面已经没有了任何尾巴,干干净净。
在出灵寿城东门之后,马车先走了一段官道之后,红衣女子押着苏秦下了车,用bs在马屁股上狠狠的插了一刀,骏马拉着空车飞奔而去。
苏秦立在路旁,呆呆看着,这下惨了,出城估计有两个时辰,没有了马车,他得走路回去了。
但他没想到,更惨的还在后头,他以为到了这里,这女子就会给他自由,没想到这女子用bs顶着他,走进大路旁的一条小路,沿着小路又走了一时辰,结果再上一条山路。
在三路上七拐拐之后,就在苏秦累得像条狗时,眼前出现了一个隐秘的山谷,远远听见水声潺潺,沿着溪流往上走,就看见前面有一栋木制的小屋,小屋旁紧挨着的,竟然是一座坟墓。
“愣着干什么?”红衣女子一把将发呆的苏秦推了个趔趄。
苏秦站直身体,对红衣女子拱手道,“姑娘,既然你已到家,为何还不放在下回去?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红衣女子冷笑一声,“你是昏君的座上宾,我没杀了你,你就该谢天谢地了,再敢多说一句,我割了你的舌头喂鱼!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