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公脸色惨白如纸,撑在几上稳住身体,不过令人惊讶的是,他只是紧闭着嘴,一言不发,身子居然还挺直了一分,脸上看不出有求饶的样子。
这倒有些让人肃然起敬了,姬立刀收了回来,将中山公的衣服拉平,与同样放下刀子的苏秦并肩站在一起。
和中山公表现截然相反的是,司马喜,踉跄着冲向鲜于宏,扑通跪倒在地,“司马喜拜见新国君!”
场外一一些大臣也见风使舵,纷纷跪了一地反应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鲜于宏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脚步从它们穿梭着走了过来,对燕太子躬身一礼道,“多谢太子相助,来日中山国当与燕国唇亡齿寒,守护相望。”
吐字清朗,不卑不亢。
他这一谈吐立刻赢得了苏秦和姬立的好感,再加上他眉目清秀,一身儒袍,大有中原纯纯士子之风姬立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扶起来,拱手回敬一礼,苏秦在一旁也拱手致礼。
这时场中传来一声大喝,放那头白狼用爪子按住的巨人,猛然翻身而起,出脚如风,反将狼重重踢倒在地。
这一幕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鲜于宏正要命令士兵冲上去将巨人制伏,却被苏秦伸手止住,他领教过白狼阿雪的厉害,所以并不担心。
这时蒙面人已扯下面纱,露出了季那我张国倾城的容颜,像一道无形的漩涡,立刻将鲜于宏的目光牢牢吸了进去,再也挪不开脚步。
而季语浑然不觉,她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久别重逢的哥哥身上,看他身上的累累伤痕,扑上去相拥而泣。
“原来是她也是季辛的后人!”
中山公惨然一笑,看向不远处的司马喜,而对方也是面如土色,终于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
田栋走到司马喜跟前蹲下身,用剑柄,挑起司马喜的下巴,冷声说道,“你欠了十五年的债该还了。”
众人都不再说话,一起看向场中这场巨人和巨狼,搏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每一拳,每一抓,都将暴力美学发挥到淋漓尽致。
鲜虞族巨人脸上,带着一种兴奋的癫狂,没有用任何武器,赤手空拳,以肉相搏,大呼痛快!
而白狼也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可以和自己相提论的人类对手,亦是不住的发出欢畅的狼嚎。
场外的众人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完全被场中的节奏所牢牢吸引。
眼看战局陷入了僵持,季语登上高台,大喊一声,“阿雪,接剑!”
她将一柄剑临空抛向场中,白狼高高跃起一口叼住剑柄,四足稳稳落地,刚落地又转身腾空,口里的利剑狠狠向巨人刺来!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使剑的狼,简直闻所未闻,连苏秦都下意识的瞪圆了眼睛,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鲜虞巨人显然也没料到眼前的白狼居然会使剑,愣神之间,那白狼口中的剑直刺到胸前,他被逼得连连后退,白狼剑爪并用,一招快似一招,很快占据主动,气势节节攀升。
场下众人惊讶地发现,这白狼嘴里咬的剑并非盲目的刺击,而是有章有法,俨然使的是一套剑法。
苏秦半张着嘴,今日真是大饱眼福,竟然能看到一条不仅会用剑,还会用剑法的狼,说出去谁敢相信?
在一次又一次凌厉招式的突袭下,鲜虞族巨人险象环生,嘴里终于传来一声痛叫,他手臂肱头肌上,被剑锋扫中,鲜血凌空飙飞出去。
他一个滚身,终于从地上捡起了铁链和铁鞭,一手执念,一手执鞭,疯狂的扫动起来,止住了白狼的攻势。
不过在正面进攻受阻之后,白狼非常有战术性的围绕着巨人转起圈来,用灵巧的步伐,去消耗巨人的体力。
这一幕,又看了众人暗暗咋舌,纷纷把目光看向场边的季语,都是一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表情,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才能训练出如此智勇双全可以媲美人类顶尖武士的狼?
现在场面的局势,有些让人觉得荒诞可笑,原本以体力见长的狼,玩起了战术,而一向以脑力取胜的人类,却在场中,如野兽般疯狂舞动。
时间很快过去,巨人的体力果然在迅速的消失,他手中链和铁鞭,甩动的频率,开始慢慢的减缓,而白狼依旧闲庭信步,精力十足。
场外突然传来季语高亢的声音,“阿雪,给我狠狠的咬!”
白狼一甩头,请将口中的剑抛向空中,发出悠长的嚎叫,叫过之后,又将落下的剑一口咬住,趁着一股气势,一剑两爪狠狠向巨人扑来!
此消彼长,无论是在气势,在招式,还是在体力上,从这一刻开始,嗯,白狼占据了明显的优势。
一连串鲜血在巨人身上脸上,不停听的绽放开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终于一声令人牙酸的噗嗤,白狼口中的长剑,n巨人的胸口,他大叫一声,仰面倒地,在全身抽搐的一阵之后,就再也一动不动。
现场鸦雀无声。
突然又是扑通一声,一个人被凌空丢入了场中,摔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他晃晃悠悠抬起头来,幸存的文武官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是相国司马起,被田栋扔进了场中。
白狼正想上去撕咬,却被场外的她的主人季语厉声喝止。
季论推开铁栏,昂然走了进去,将一柄剑丢到了司马喜手中,他哑声开口道,“十五年前,我父母双全,一家人其乐融融,今日”
“成王败寇,何必多费口舌,本相当年做过的事绝不后悔,你想动手就放马过来!”司马喜一抖剑锋冷声回道。
他执剑冲了过来,却在季论举剑的同时,不闪不避,用胸脯撞了上去,鲜血溅在季论脸上,如一串鲜红的蔷薇。
他半跪着向前扑倒在季论怀里,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我今日以死谢罪,求你放过我的家人,放过我的家人”
季论把他慢慢扶倒在地,静静看着他,沉默良久,就在他还有一口气时,对着他的耳畔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