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哥,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你居然还活在人间,真是想死小弟了。”
蒙面人说着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和烟嗓中年男子依稀相似的面孔。
他大约三十五六岁左右,和中年人相比,脸部轮廓明显圆润了不少,身材也比中年人更为高大。
中年人盘腿坐在地上,用手按在老虎的头上,老虎弓着背低低咆哮着,四周黑衣人数十根点燃的火把让它很是愤怒,只要主人发出暗号,这条大虫就会把眼前这些人类撕成碎片。
中年男子看着这个20多年未曾谋面的兄弟,不由冷笑一声道,“魏迎,这里没有外人,说这种口是心非的话还有意义吗?我只想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里?”
魏迎笑了一下,“也是老天助我呀,你说事情就是这么巧,你身边这只老虎,是一个猎人送给你的吧?他儿子正是我府上的家丁,他爹告诉他在山上住了一个怪人,用一件衣服换了他一只老虎,他询问了怪人的模样,你猜怎么说?居然跟我有几分相似,我当时就想啊,这人会不会是你?所以立刻让他把那件衣服拿给我看,一看到吓了一跳,果然是你当年穿过的衣服。”
“所以你连夜过来杀我了。”中年男子拍了拍手,面带讥讽的说道。
魏迎故作叹息的叹了口气,也盘腿坐在地上,“申哥,这你不能怪我,君父和母后直到现在还惦念着你,自从二十前你众目睽睽跳崖自尽,最后连尸首都找不到,有时晚上做梦都梦见你,若他们知道你这个前太子还活着,我这个现太子,只好乖乖让位。”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很清脆,让爬在一棵树上的苏秦和孟胜,都差点栽下树来,原来这个烟嗓中年男人,并非庞涓之子,而是当今魏惠王的长子,前太子魏申,在马陵之战时,他是魏国军队的监军,在10万魏兵惨败之后,他无颜回国,选择了自尽的方式,真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隐居在此。
魏申缓缓站了起来,看了看苍穹,月亮已隐没在云间,大地一片沉黑,但再黑却黑不过人心,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这大半夜跨越百里,却只是为了来杀自己。
人心险恶如此,还不如身边这只老虎,他整了整衣服,对魏迎说道,“你的人让出一条路,把我这只老虎放出去,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魏迎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自己的手下挥手道,“让开,放这头畜生走!”
魏申蹲下身,用手揉揉老虎的脑袋,轻声低语道,“阿吾,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再见人了。”
说着对着它的臀部狠狠一拍,老虎咆哮着站了起来,但身子并没有离开,反用头颈擦着魏申的手,如一只撒娇的猫一样,不肯离开。
魏迎笑了起来,“大哥果然厉害,把这头畜生都训得有人味了,放心,等你死了之后,小弟把它的皮剥下来,放在躺椅上,也好留个念想。”
“你敢!”魏申一向沉稳的脸上,发出了如野兽一般的咆哮。
……
魏迎一言不发,慢慢退出人群之外,挥手沉声道,“动手!”
十几名黑衣人举着明晃晃的刀剑,无声无息地扑了上来。
不等魏申吩咐,阿吾立刻纵身一跃,双爪如闪电抓在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的脸上,在短促的惨呼声中,那人双手捂面痛得在地上打滚。
“先杀了这畜生!再杀人!”人群外魏迎阴冷的说道。
数十名黑衣人一拥而上,或刀或剑,向着老虎剁来,老虎勃然大怒,秋风扫落叶一般又将几人掀翻在地,但噗嗤一声脆响,一把剑狠狠插入老虎的肋骨,让它忍不住痛吼出声。
“阿吾!走!走啊!”
魏申大喊着,抡起一根断木,冲了过来,沉稳有力的将那持剑的黑衣人击退,招式凌厉,举木如剑。
……
魏迎在人群外冷冷看着,脸上的忌惮之色更浓,这么多年大哥的武艺不仅没有消沉,反而更有精进的味道,这样的人若回到大梁,自己将无立锥之地,今晚他必须死!
既然死就要死在自己手里,他取下身上的佩剑,刚想大步冲过去,一柄冷冰的青铜剑无声无息顶在了他的咽喉之上,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别动,叫你的人停手!”
场中的黑衣人立刻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所有的动作都安静了下来,他们发现自己的太子身后站着两个人,都带着斗笠,看不清面容。
“把刀剑都扔在地上,在墙根处站好,”苏秦冷冷地说道,“否则我就宰了你们的主子!”
黑衣人一动不动,目光一齐看向魏迎,魏迎吐出一口气,“你们按他的吩咐去做,听到没有?”
十几名黑衣人,丢下了武器,乖乖站到了墙角之下。
苏秦快步走了过去,将地上的刀剑都捡了起来,用下摆的布包着,快步跑进了围墙外的树林子里,不一会儿又空着手走了回来。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魏迎昂着头高声喝道。
苏秦上前拍了拍他的脸,轻蔑地笑了下,“你是太子嘛,不过是一个黑心的太子,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放过,以后当上一国之君,也必是一个黑心君主,我说的是不是啊?”
魏迎脸色铁青,“听你们口音不像是魏国人,我劝你们少管闲事!”
用剑顶着他的孟胜,嗤笑了一声,“在下行走江湖,最爱管闲事了,你再敢多说一句,我现在就割了你舌头,让你一辈子都不用开口说话。”
他说着把剑从魏迎的脖子上慢慢上移,直接贴在了魏迎的嘴上。
魏迎紧紧闭上了嘴,果然不再开口多说一句,自己身后的声音清冷,他相信对方会说到做到。
……
苏秦走到烟嗓男子前,再次拱手致意,“原来阁下是当今王魏惠王的前太子,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不等他回应,苏秦再次说道,“这人是生是死,就由你来决定。”
魏申目光看向自己的弟弟,此刻对方依旧毫无惧色,与他对视之间,没有半分哀求的意思,不禁高看一分。
他低头沉吟了良久,缓缓对苏秦开口说道,“让他们走!”
弟弟想杀哥哥,他这个哥哥却不忍心杀弟弟,苏秦意料之中。
苏秦叹了口气对孟胜点点头。
但孟胜却不为所动,而是贴着魏迎的脸沉声问了一个问题,“那位猎人和他在你府上做家丁的儿子,是不是已经被你灭口了?”
魏迎闭嘴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这个答案,孟胜突然出手,利剑在他咽喉上轻轻一划,然后退开一步。
魏迎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踉踉跄跄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身子一僵,直直扑倒在地,至死眼睛都是睁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