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凉宫博士所说,火星二十一万居民已经做好了与火星一起消失的准备,同时他们也已经做好了送一部分人离开火星的计划。
前者他们坦然面对,后者他们绝不放弃。
问题在于,哪些人可以离开火星,难道他们用全民选举的方式吗?然后所有人为获得票数最高的那些人争取离开火星的权利?
的确如此,火星开启了全民投票,并且很快有了结果。
“难以想象,这种选择任何人都做不了。”佩里墨的口气带着几分质疑。
凉宫微微笑着说:“个体的人类的确不擅长做选择,但是群体的人类却不同。”
“有什么不同?”佩里墨不屑道。
“如果你身处火星也许就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能够平静地做出选择,并且无怨无悔。”
凉宫对佩里墨的怀疑并没有感到奇怪,一如刚才的从容,她又继续说道,“想不想知道新人类是如何选择的?”
佩里墨抬起头,哧哧地笑着说,“新人类?新人类的选择想必是最优秀的头脑应当最先被送上和平号。”
“并非如此。”凉宫嘴角轻扬,佩里墨从中读出来的是几分鄙视。
“什么意思?”他说。
“意思很清楚,佩里墨教授,他们的选择与你所想完全不同。”凉宫说话的语气愈发沉着,红色连衣裙在火星的夜色中缓缓清扬。
火星基地最早由机器人组建而成,银白色穹顶看起来像一个个在地面上固定不动的热气球,它的外表看起来就像一个热气球帐篷,一个连着一个,事实上这些热气球外层是一块块气候改造板,在人类大规模入驻火星基地之前的一百年,火星大气改造工程已经施工完毕并且投入到繁忙且不间断的工作中。
火星并不适宜人类居住,但是火星友好地接受了人类工程师的改造工程。
此刻,在奥林匹克广场,人们正在和往常一样喝咖啡,阅读和等待第二天的降临。
微风清扬,高高的基地穹顶外,夜空深邃。
凉宫站在夜色中,如果不是这样的末日之际,她看起来真像是前往火星度蜜月,而非前往火星和大家一起等待末日降临。
两者之间的区别在凉宫的脸上全然无法分辨,在她眉宇之间的是鲜花盛开的从容。
“我有些好奇。”佩里墨揉了揉鼻子,如果这里有酒,他真想给自己倒上一杯。
“那就由我来告诉大家,火星居民是如何做选择的。”凉宫转过脸去,佩里墨看见她倾身笑着,右手微微抬起,伸向前方,随后又放回原处,看起来似乎是一种传统的礼节,有人亲吻了凉宫的手背。
在那之后,凉宫悠然转过身,又是一个迷人的微笑,佩里墨有些不耐烦,好在道森及时给他递上了一杯咖啡。
“耐心点,你现在可帮不上什么忙。”道森拍了拍佩里墨的肩膀,力度并不算轻,随后,他在佩里墨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对着凉宫的影像说道:“你真漂亮,凉宫博士。”
“啊,谢谢您的赞美。”凉宫笑的更甜了,道森心想,相比末日,女人似乎永远对自己的美貌更为看重,这样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快说吧,火星居民到底怎么想的,基地委员会有没有什么主意?”佩里墨尴尬地催促。
“基地委员会只负责保护居民的日常生活,你知道的行星委员会是不具有控制权的,这是文明发展的产物,火星开发又不是当年开发美洲大陆,火星基地也不是弗吉尼亚对不对?”
佩里墨勉强“嗯”了一声。
“委员会所做的事情是开放火星全部资源,也就是说从五天前开始,火星居民就可以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前往火星任何一个地方,攀爬爱好者也可以享受平日里禁止的爬山运动了。另外,芦苏酒酒庄已经开放所有库存芦苏酒,看,这是我刚拿到的,颜色是不是很漂亮,口味也是非常醇厚。
这样一杯芦苏酒在和平号上至少要卖到0-120光石,说实话,和平号的饮食和火星相比实在不像是人吃的。”
凉宫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些粗鲁,虽然它的意思表达足够具体明确。
“很好,我也想尝尝芦苏酒,不知道克莱恩教授的私人仓库里是不是能找到芦苏香槟。”
佩里墨早就知道克莱恩肯定在凉宫身边,这话他也是故意说给克莱恩听的。
克莱恩探出脑袋道:“胆子大的运输船可能还愿意在这个时候来太阳系送货。”
“那等于自寻死路。”佩里墨吞下一大口咖啡,表情有些难堪,他知道芦苏酒的味道,比这咖啡好多了。
“富贵险中求,星际运输联盟有自己的特别通行协议,联合航空也未必管得了它们,只要有人肯出高价,我敢说肯定有不怕死的要去赚那笔钱。就算是那个人在地球,我打赌也有运输船敢去。”克莱恩摇晃着晶莹剔透的酒杯,杯子里粉色的芦粟香槟中密密麻麻的气泡上下游动,这是火星引力和水面张力共同作用下的奇特景象。
“你喝醉了,注意你是去火星工作克莱恩教授。”斯坦利觉得这时候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克莱恩和凉宫怎么说也代表了和平号,稍稍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还是大有必要。
“凉宫博士,还请继续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吧。”斯坦利提醒道。
“好的舰长。火星居民的选择方式很简单,按照年纪。”
斯坦利惊讶了。
佩里墨瞪大眼睛看着凉宫,嘴巴迟迟无法合拢。
弗兰肯斯坦思考了半分钟后第一个开口,“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敬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小弗。”克莱恩举起杯子随后仰头喝下半杯,擦了擦嘴继续道:“火星居民认为谁离开火星都一样,尽可能让更多人离开比谁能够离开更重要,他们真正需要思考的问题不应该是谁可以走,因为这个问题意味着,总有人不能走。
于是火星居民将问题改了,他们认为问题应该是如何让更多人离开而不是该让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