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绝望、血腥、贪婪……
哭喊、咒骂、撕扯、推搡……
昏暗的屋中一片混乱,谁也不曾留意到,那个一直默默趴在地上等死的少年,慢慢爬站起身,挺起了脊梁。
他半长的头发早已油腻板硬,他瘦削的脸上污垢斑驳。
脏破的棉袄早已看不出原色,短小的棉裤缺失了右小腿,一双旧棉鞋显然因跟不上脚板的生长而被撑破鞋帮和鞋口。
屋外的光照在他瘦小的身躯之上,在地上射出一道长长的影像。
他如黑曜石般的星眸在屋内流转,一一照过每个人身上。
“Cut!”
小三的叫停极其不合时宜地响起:“小三有必要提醒大大,你再顾着装逼的话,庄滚滚就要被拉走了!另外,装逼不会涨努力值的哦。”
李越:……
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一直忙着找食物没空装逼。
临死之前,装一次也不行吗?
环顾屋内——
家仆乙夹着哭闹挣扎不已的庄滚滚正要往门外走,说是要先将她洗涮干净。
家仆甲和家仆丙正紧紧禁锢着,要去扑救庄滚滚的王铁柱和李大有。恶犬在两人身旁不停叫嚣恐吓。
庄壮,正如条搁浅的大鱼,拼命在地上翻挺着、咆哮着。
周荣发则带着享受的神情,看着这一幕悲剧上演。
罢了!
大家都在各忙各的……
根本没人注意到此刻李越的逼格有多高。
“咳咳!!!”他清清嗓子:“周荣发!放开她!”
众人依然忙碌喧闹,无人理会他。
是因为没人听到他低哑的声音。
深呼吸!气沉丹田!吼:“周荣发!!!”
顿时,整个屋子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聚在这个矮小不起眼的少年身上。
就连那条恶犬,都忘记吼吠,转过狗头瞪着两只铜铃般的眼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与迷茫……
最终,周荣发率先打破这片刻诡异的沉默:“他是何人?”
这句显然是对着家仆提问的。
家仆甲答:“这是李老憨家的小子。”
家仆丙松开正禁锢着的李大有,一步上前狠狠推了李越一把:“你小子乱叫什么呢?老爷的大名也是你能叫的?”
反绑着双手的李越被这一推,连连倒退了两步。
待他稳住身形后,又挺起胸膛从容地往前进了几步,直走到周荣发面前停下。
“既然大名不能叫,那我也喊你周狗贼吧!狗贼这名字,跟你真的很配!”
“你……”周荣发勃然大怒,这个小子究竟从哪儿钻出来的?
“欸!别急!”李越根本不给周荣发说话的机会。
打,他肯定打不过三个家仆。咬,他咬不过那条恶狗。临死之前,过过嘴炮瘾总行吧?
前世6年的保险业务员的基本功,可不是白练的。
骂人不带脏字,吓人不带鬼怪,这个他在行!
“认条狗做儿子,不正说明你也是条狗吗?不然你这儿子怎么生出来的?搜刮村民粮食,偷盗村民做你和你狗儿子的盘中餐,是个人都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所以说啊,放眼整个黄土村,狗贼这两个字,跟你最配!你说对吗,周狗贼?”
屋内再次诡异地沉寂。
李大有等人惊异地看着屋中央这个少年。
这还是我胆小怕事的越儿(二狗子、越哥)吗?
半晌过后,周荣发才反应过来,气得哆嗦的手指指李越,又指指几个家仆:“你……你们快把他拉下去,给我煮了!!!”
家仆丙犹豫着上前两步,伸手欲去拎李越。
李越后退一步,避开家仆丙的抓拎,不紧不慢地问:“你确定是要煮了我,而不是油炸或烧烤吗?”
家仆丙伸到半途的手也不禁一个哆嗦,转头看向周荣发。
老爷,这小子好诡异……
以往被抓进来的,哪个不是哭着求着要条生路?
这小子竟然还能如此淡定地谈怎么吃他。
就好像在谈如何处理以及吃掉一条活捉的鱼……
周荣发也怔住,下意识地问:“为啥?”
李越扬起嘴角,看似微笑,可闪亮的眼眸却是寒意森森。
“你看我这么瘦,除了皮就只剩骨头。煮的话,你能吃得过瘾吗?
但如果是连着骨头油炸,火候大一些,到时候皮炸得脆脆的,骨头酥酥的,咬一口那叫个带劲!
当然,如果烧烤那就更完美了!把我的躯干和四肢分别架在大烤架上,记得火不能太大,小火慢烤,不停翻面。等烤得冒油出了香味,撒点胡椒粉、辣椒面,再加点孜然,保准香得你舍不得松口!”
周荣发和三个家仆听得直咽口水。
恶犬疑惑地瞪着眼看着众人:今天我还有没有得肉骨头吃了?
周荣发心道:原来人还可以这么吃!以往只知道水煮和清蒸,吃起来寡淡无味。不过话说,胡椒和孜然为何物?
正脑补着被烤得流油的带骨人肉时,周荣发听到李越又开口了。
“差点忘记说了,吃的时候要把我的头放在一边。”
“为啥?”周荣发脱口而问。
“哎!我想看着你吃我呀!到时候我一定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在你身边,看你是怎么一口一口把我吃掉的。
你不把我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那我就会一直盯着你……
你吃饭我盯着你,睡觉我盯着你,就连你跟你妻妾行房事,我也会盯着你!
就像现在这样,一直一直盯着你!”
随着李越声音越来越轻,周荣发就似魔怔了一般,定定地看着那双近在咫尺黝黑的眼珠,口中垂涎欲滴,可身上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其余众人,早已是瞠目结舌。
但很快,周荣发便一个激灵转醒过来,意识到被眼前这小子耍了。
想他家中六个妻妾要养。
三个家仆效力于他,助他搜刮与捕获村民,也要养!
还有黑儿,那可是他能怔住三个家仆和村民最好的武器,更得顿顿喂饱。
虽他还私藏了些余粮,但那是他给自己留的后手。
不到万不得以,余粮是绝对不能拿出来的。
想他这半年来,吃的村民已达数十人之多,何时有过眼前这小子说的骇人情形发生?
“来啊!先把这唬弄人的小子宰了!挖出一对眼珠,老爷我留着当手珠!我倒是要瞧瞧,日后他如何盯我!”
三个家仆得令,纷纷放下原本各自禁锢之人,往屋中央的李越聚拢而来。
家仆丙吞吞口水问:“老爷,回头这小子究竟是油炸还是烧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