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骄横无比的清军也遭到了当头棒喝。
战场的角落,一个摔断了腿的辫子兵恐惧的双手撑着自己向后爬着,一边还用着一张惊恐的表情,不管用满语叫嚷着饶命之类的,然而,端着刺刀的几个东江军连眼皮子都没眨巴一下,噗呲啪嚓就扎了下去,凄厉的惨叫中,这辫子兵也化作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眼神空洞的张望着黝黑的苍天。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家里的老子不是说过,打朝鲜不就是来抢掠的吗?上一次不是轻而易举杀到王京城底下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光他想不明白,站在墙头上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皇太极也不明白,止了半天血,他的鼻血是终于止住了,一张肥胖的大脸却是苍白的可以,皇太极实在有点想不明白,东江与他交手过任何一支明军都截然不同也就罢了,李氏朝鲜的援军都在意料之中,可这些小鬼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了他们的加入,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能不能收残血抢大龙了,而是会不会被一波终结比赛了。
而且游戏尚且可以从来,他要失败了,这二十万大军折在东江,刚刚建立才一年的清帝国就可以画上句号了,不说血海深仇的明军,就算那些白眼狼蒙古人,都得回头反咬自己一口吧?
辉煌野心的帝国梦想也许就此止步了,一下子犹如老了几十岁,背着手不再看那清扫战场的东江联军屠戮的现场,还有听那些被割取首级请功的建州子弟临死前的惨叫声,皇太极是伛偻着后背,转身下了破破烂烂的土丘。
一个拿着长矛的正红旗卫士始终站岗在壕沟上,就算皇太极下了土丘也没动,然而没过多久,身后一阵子窸窸窣窣密集的脚步声却是传入耳中,实在忍不住,他微微的扭过了头,偏过去这么一眼,却是让这本来满是横肉,胡子张扬的凶汉瞬间脸上布满了恐惧与惊慌。
…………
另一头,东江那侧阵地,铁山大公路东南一侧,则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说实话,今个东江没占便宜,清军连战不下,又缺粮,状态下降,就算如此,这一天的战损率差不多也在一比一点五左右,清军伤亡在一万上下,而武士们与李氏朝鲜部队则是在一万五之多。
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草想要这些炮灰为东江冲锋陷阵,也得给他们实惠,这样才能让莽夫们利而忘命,这点如今已经是大资本家,大军阀的毛珏可知道的太清楚了。
当天晚上,就检首夸功,一个脑袋三十两银子,不仅仅可以现银支付,还可以换取一大堆东江的货物,什么布啊锅啊的随便挑还有铁山罐头场的罐头随便吃,烟也是成箱发下去随便抽,除了酒,因为好要作战是一瓶没上外,对这些家伙来讲简直是天堂了。
“山下生一郎,斩首两级,赏锅十口,布二十匹,烟五十条,村口爽一夫,斩首三级,赏银十两,刀三口,铠一领……”
那股子烟味缭绕,让人的大脑神经飘飘欲仙,还有一堆堆东西现场发着,有人帮着打包,直接发回倭国国内,也不用你惦记担忧,随着念诵声音,大营内简直是嗨翻了天,围着献功台,就看着一圈儿烟火星子在那儿亮着,拿着脑袋的倭人武士眼睛里冒着金光,还有每一个行军锅边上都有着十多个倭人李朝人拿着罐头大快朵颐。
就跟中国方便面在非洲成贵族食品那样,东江人都吃腻了的鱼罐头对他们简直是珍馐,美食和亮晶晶的真金白银,让一帮子家伙把今个一天决战的血腥与恐怖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烟味儿”
捂着小鼻子,阿德蕾娜是秀气的皱起了眉头,气呼呼的跑到毛珏身边告着状。
“你也不管管他们”
整个中军大帐篷的宴会厅,毛利信秀,黑田利长,还有朴阿大都是人手一根烟,在那儿跟恶鬼投胎似得吃着面条,另一头,洛止戈,文孟,孔有德几个则是有些郁闷的点根烟看着,难得这烟雾缭绕的,毛珏忍了下来,因为他今个心里痛快。
从穿越后明白自己处境的第一天其,清军就有如一把斩首大刀那样一直悬挂在他脑袋上,如今虽然是没有彻底解决掉这些家伙,可压着清军打,已经让毛珏看到了希望,或者他已经胜券在握,就算是穿越到明末这个最大的绞肉机战场又如何?老子照样能活下来,而且还要有尊严的活下去。
“随他们去吧!今个高兴,大不了打完了鞑子,你那个什么办公室禁烟条令我批准了。”
“哼”
捂着小鼻子故意撇过小脑瓜,其实阿德蕾娜嘴上也是满是笑衣。
胜利的味道啊!
不过就在宴饮中,毛珏高兴的端起酒杯时候,门外的帐篷忽然被撩开,两个传令兵是急促的闯了进来,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将爷,紧急军情”
重返加劳山,站在制高点向下眺望,白马山城,二十里铺,三十堡,得胜堡,一系列东江的城堡,烽火狼烟犹如接力棒那样依次亮起。
建奴又来援军了?
这个念头第一时间浮现在毛珏脑海里,旋即就被毛珏给否了,不说清军强则强已,出动二十万大军也算是一多半,倾国而来了,不太可能再来,就算再来,也应该当早有消息,不应该大晚上突然爆发
眉头紧锁间,下一道四十里台的烽火狼烟又是跟着熊熊燃起,冷不丁一下子,毛珏猛地一拍大腿
“鞑子要跑”
“吹军号调集咱们东江本部兵马,马上发起进攻”
一个机灵,毛槊抓起了牛角号,苍凉的号声猛地回荡了整个加崂峰大营,而跟着攀爬上上的东江群将则是兴奋的眼睛都红了,今个一天,都没他们出场机会,看着人家砍脑袋拿银子,如今,终于到了他们大展身手的时刻了
火把一根两根三根,相继亮了起来,尚且尸体狼藉的战场再一次响起了漫天喊杀声,土墙头上,几个正红旗兵丁尚且妄图拉弓抵抗,转眼间噼里啪啦炒豆子那样的枪声直接把他们狠狠地轰了下来,紧跟着,带着狂怒与对荣耀的渴望,久经训练的东江锐士奋不顾身,悍不畏死的就爬了上来。
皇太极不是没有了留殿后,而且是八旗中的正红旗多半个旗外加各旗精锐八千多,要是辽东战场,这八千精兵够打明军三四万人了,可是在这儿,竟然连一时片刻都阻碍不了。
“杀啊”
噗呲
咔嚓
大火在营寨间燃起,喊杀声转眼间已经迫在眉睫,几个摆牙喇亲兵是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磕着头。
“主子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过被抽签留在这里的倒霉鬼,堂堂大清国和硕礼亲王,大贝勒代善捋着老长一把的胡子是艰难的苦笑着。
“走?”
“皇上命我留守,我走的了吗?就算逃回去,落得跟阿敏一个下场,老头子还不如战死在这儿”
说话间,帐外已经是噗嗤一声,一股血直接喷了一面帘子,两个亲兵见走不了了,蛮性大发,干脆是抽刀子猛地冲了出去,然而紧跟着就是砰砰两声枪响。
与秋猎一般无二了,大局已定,最上等的猎物也就留给最高贵的人物来猎杀,一时三刻,清军大营已然陷落,皇太极的黄龙帐篷则是被诸将献给了毛珏,满身戎装,拿着转轮手枪,毛珏是目光如电那般,指着个摆牙喇亲兵脑袋就进了来,浑身已经哆嗦的跟筛糠那样,那亲兵是一步步倒退着,可看到代善坐在身后,他又是一股子蛮劲儿升起,猛地再一次轮起了刀子。
“汉狗,杀……”
砰
直接是脑袋开花,人扑腾一下软在地上,虽然知道已经不太可能,可毛珏还是把冒着硝烟的枪口指向了代善。
“皇太极?”
刚刚还气势十足,可看着自己亲兵,壮的跟个小牛犊子一样家伙都是瘫在地上,脑碎了,手脚尚且抽搐着,早已经不是跟着努尔哈赤十三副盔甲起兵打天下的时候了,一屁股软倒在了地上,大清大贝勒爷的声音的都带了几分哆嗦。
“回,毛蛮……,毛大人……,毛将军在下代善不,不是皇上……”
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毛珏是兴意阑珊的摆了摆手:“抓了。”
急促的几步走出帐篷,尚且能眺望到西北的烽火狼烟,旋即毛珏却又是恼火的一拳头砸在了身边满人图腾杆,阴狠的说着。
“跑不了”
真的是跑不了一道上,东江的堡垒一大半都没有拔除,越塔杀人总是要付出代价,如今,皇太极就品尝到了这个苦果。
山野间,十多个蒙古骑兵拽着马惊慌的四散逃蹿着,可旋即,半山村落,一股子枪火就猛地喷出,噗嗤的中弹声中,五六个鞑子直接被打翻在地,死倒在马下,剩下的也不敢抵抗了,直接是翻身跪在马下,拼命地磕着头。
东江大路上,数以千计的败兵昏头涨脑向前逃着,防御塔则是疯狂的制裁着他,夜空中烧红的榴霰弹就像是流星那样,噼里啪啦落在人群中,什么躲闪规避的战术动作都没了,彻底成惊弓之鸟的清军任由炮火枪弹屠杀了,尸骸留下了足足一道。
夜间行军本来就是个后世都艰难的难题更别说还在铺天盖地的狙击之下,才脱离加劳山前线不到十公里,皇太极的十二万大军就散乱了,再被这炮火攻击,更加是溃不成军。
可这散乱的清兵还有堡垒的炮火,也给毛珏追击带来了问题,扑通扑通大步跑在东江大公路的亲兵团不得不扛起了数十面毛字大旗,每一面旗边上都跟着两个火盆高高举起来照亮,斥候骑兵则是跑断腿预先上各处山堡把东江自己的守军全都给带出来,省的炮火误伤。
这也是最后一战了!
后半夜开始追击,追到鸭绿江边上时候,差不多已经到第二天中午了扛着大旗的东江部队也只有两万多亲兵团先行抵达战场,没有第一时间出击,毛珏是率先爬上了江堰附近的红松峰。
望远镜眺望下去,偌大的江边已经挤翻了天,有马的抱着马脖子向西泅渡,没有马的则是几十人争抢着各种各样的木头,木排,此时,倒是已经有一大群人渡过了江,然而,依旧有超过五六万的建奴部队拥挤在渡口。
而且,令人惊喜的是东江的右门牙堡居然还没有陷落,不断的朝着江水中清军鞑子倾泻着炮火,逼得清军是不得不躲开了这一片浅水区域,冒险在深水里泅渡,被冲走的清军惨叫声响彻了偌大的江面。
看到这一幕,毛珏还真是大喜,猛地挥着手,对着身后就是大声的命令着。
“加紧,抬上来”
几十个人一帮努力的怒吼中,沉重的红夷大炮被生生推到了红松山上,东江哪儿都不缺大炮,十几门附近要塞的大炮黑森森的炮口对准了尚且骑马巡逻在后路的也不知道哪个旗骑兵,毛珏一声令下,猛地就喷发了出去。
简直是神人的怒吼,残忍的巨力一下子把后卫骑兵撕扯成碎片,这一轮炮也犹如在热油中滴入了一滴水那样,让本来就惊慌的清军江右部彻底崩溃了,江边上,有的清军直接一刀把其他骑马人砍下来,然后抱着血淋淋的战马,噼里啪啦的向江中泅渡着,有的则是干脆直接跳进江里,妄图游过去,扎进江水里旋即就不见踪影的不知凡几。
就算如此,毛珏也没打算放过他们,炮声响起,拉成三行纵队的东江亲兵戍卫部队也是怒吼着冲了出来,雪亮的刺刀向前,刀山那样怒吼着向前发起了冲锋。
简直就跟电影大片里的一模一样了,曾经打的大明帝国都战栗不满洲八旗,如今也胆怯的犹如一群群绵羊一般,根本都组织不起个像样的抵抗来,两军的接触边缘,一条血线骇人的流淌着,向前穿刺的刺刀简直如同屠宰机器,当在前面拥挤的一切人等都在噼里啪啦中被屠杀在地,杀到兴起,文孟这货还挑着个尚且惨叫不听的建奴军官狠狠摔在了身后。
鲜血彩虹那样挥舞在了半空中。
毛珏的视线已经不在这里里,他的望远镜则是兴奋而满是残虐的盯着江对岸同样看着胆战心惊的清军,尤其是十几张无精打采的正黄色龙旗。
皇太极
“鸭绿江巡江队的船怎么还不来”
焦虑的看着,毛珏还不断暴躁的咆哮着。
可就在这时候,毛利樱却是领着十几个亲卫,拎着个被捆的跟粽子一般的摆牙喇亲兵,推搡着拽上了山,扔到了毛珏脚下。
“将爷这个鞑狗说带来了鞑主的亲笔信,要见您”
“皇太极写信给我?”
这个时间点上,毛珏还真是惊奇了,信手接了过来,扯开封皮,几个端正的小楷书端端正正的映入了他眼帘。
仅仅看了一眼,毛珏脸上的表情就僵在了那里。
脚下鸭绿江水尚且在咆哮着,彻底崩溃的清军成群的跪在江滩上,有的就算被杀红了眼的东江军一刺刀捅过来,也不躲闪了,十多年他们积累的军威烟消云散,如今轮到东江了!
江边上,气急败坏的文孟叫嚷声音亦是此起彼伏着,枪弹不断的落在水里,那些泅渡的清军也跟被电死的鱼那样翻上来。
今天,鸭绿江水,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