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酝酿了多日,全部手段都用了出来,最救济最强势的一波,就这么被打了回去,漆黑的夜色中,成堆的残破尸体堆放在地上,碎块和鲜血在倒塌的墙面上被糊住了一层。
孙传庭还算是尽忠职守,强忍着,他是先下令把伤势不重,还能动弹的人手给聚集起来,在战场上捡取伤员,把尸体抬到墙外面去,然后从后面的仓库里掏麻袋把被回回炮打穿了的墙面尽量补上。
本来被当做运输火车燃料用的煤炭再一次被逃出来,点燃了十几个巨大的火堆照着工地,一切都折腾的有条不紊了,孙传庭这才一肚子好奇,急切的赶到了后头的胡同口。
那儿,五个大家伙还威风赫赫的立在那里,只不过每个都是向上冒着一股子黑烟,半个多时辰了,居然还没冒进,最边上那个还跟老头哮喘那样呼哧呼哧响着,五十多个炮手跟蚂蚁一般拿着扳子围着这玩意爬上爬下的,还是那一身英姿飒爽的制服,鞭子垂在马靴旁,歪着个戴着船形帽的小脑瓜,一只小手捏着自己尖细的下巴,孙春愁眉苦脸的盯着这几个大玩意。
“孙,孙游击,这几个,究竟是什么啊?”
“卑职也是第一次用,这几个将爷说是叫喀秋莎,由专门隶属辽东督师府,在白马山城东江学府的参谋本部学院研制出来的,卑职这一身,也是将爷特批发的,说是指挥喀秋莎必须配套的制服。”
好久都没女装了,孙春明显有点别扭的扶了扶帽子,不过没等孙传庭开口,女军官还是干练的继续把问题一口气说完。
“这五架喀秋莎只有一家能用,只要替换撞针,还能继续发射,剩下四架里面的齿轮错位,还有一架发生爆炸的,转轮皮带被烧断了,这些机械太复杂,不是我们这些只修理过东江炮架的炮兵能修好的”
毕竟技术还不成熟,后世一架机关枪最多两个人抬着就走了,这一个玩意的三四匹马,五六个人抬着,而且启动小型蒸汽机还得花时间,用的还不持久,短短三五分钟就坏了,用在今天这个特定的场景还行,要是野战战场上,恐怕没等摆下来,对面人家骑兵就能杀上来了,简直比丘吉尔麾下参谋部刚刚研发出坦克时候还要没用。
“只有一台能用了”
别看今个清军逃的干脆,那是被这五个大杀器瞬间屠杀了上千人而被吓到了,士气突然崩溃,损失上,其实还没有前些天那一把大火烧死的人多,仓库墙的三个巨大窟窿,今日的战争又破坏了不少,明个缓过劲来的清军说不定还得继续进攻,还得是一场恶战,指望不上这喀秋莎了,孙传庭忍不住略略失望起来。
不过失望之余,他心底还是带着一股子轻松的,这玩意太恐怖了如果真是能跟大炮一样大规模列装,还要他们这些军人有何用?
“今晚把城头的大炮都卸下来吧,全部装填霰弹配合着火炮堵住缺口,等鞑子的骑兵冲上来,先用重炮击溃他们,然后继续用步兵列战。”
“这几台东西明个退到道口,孙游击你还带人在这儿守着,多备点煤块,草块,再在后面放十几支枪,一但鞑子上来了,就算打不响也吓唬吓唬他们”
这真叫狐假虎威,眼看着孙传庭兴致冲冲的空中一击拳,就算孙春也是有点哭笑不得,无奈的抱拳一鞠躬。
“卑职遵命”
因为炮损失太多,今个炮兵倒是空闲,搬运重炮的苦活累活就落在了他们身上,把炮管从炮架子上拆下来,足足二十多个人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这才嘿呦嘿呦的把炮拖到运货拖车上,被马匹拽着往下送去。
一会还得再运下来安上,累的满头大汗的炮兵一个个就是头皮发麻。
唯一好处,今个他们一贯大嗓门的头儿是格外的养眼。
“看什么”
被自己手下兵丁盯的格外不自在,虎着一张脸,孙春是恼火的一掐腰,别看她今个来个汉子变美女,平日里余威可还在,吓得那个大老粗炮长悲催的一敬礼。
“没看您,头,小的,小的在看城外,好像有异动”
“要是没东西,你就死定了”
居然还睁眼说瞎话,女人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古怪,狠狠撂下句狠话,孙春也是朝着城北转回头去,那炮长身边,几个兔崽子笑的子牙咧租的,大老粗炮长则是悲催的一哆嗦,那脸色,如丧考妣的。
然而回过头去,刚张望两眼,孙春的面容忽然变得严峻起来,紧接着,她是猛地把挂在腰间皮带上的望远镜解了下来,猛地向北方的急促的张望过。
蒙古人的大营还留在这儿,毕竟还有十几万部众老弱妇人,在他们的大营后面,地平线上,十几个跳动的亮光越入孙春镜头后面明亮的瞳孔中,一点一点犹如萤火虫,而且越来越多。
东江军端着罐头盒,一边干活一边忙着吃两口,另一头的清军则是从上到下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退回来的八旗甲士再没了白天进攻前那股子锐气,一个个面容惊恐,时不时互相窃窃私语着些什么,中间的中军大帐,更是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一下子衰老了犹如十几岁那样,歪着脑袋靠在自己手上扶着那已经消瘦快皮包骨的脸,皇太极是衰颓的依偎在龙椅副手上,这幅疲惫而羸弱的姿势,还是他第一次展露在清国麾下的群臣眼前。
这一幕看的多尔衮是心情无比复杂,往日里他这个哥哥太强势,太精明女真是小儿守户,自从在阿敏口中得知,皇太极逼死了他们母妃阿巴亥,夺取了本来老汗传给他的汗位,多尔衮心中就存了这么个芥蒂,每每以仇视对待他这个哥哥,巴不得他早死,好把以前属于三兄弟的东西夺回来。
可是如今,看着皇太极这心力交瘁的模样,多尔衮又是心头跟十五个吊桶大水那般七上八下,大清国如今是风雨飘摇,没了自己这个强悍的哥哥,凭着他,能支撑得了吗?
心思复杂的不仅仅多尔衮,就算其他的清军大臣亦是沉默无语,整个中军死寂的跟坟墓那样。
就在这功夫,一声略带兴奋的声音却是在帐篷内响起。
“主子找来了找来了”
跟着狗腿子那样跑前跑后的宁完我,一个六七十岁上下,满脸皱纹,穿着跟野鸡似得老萨满跟着进了来,女真草原都信奉萨满教,就算皇太极面前,老神棍都是没跪,反而是安歇打盹的皇太极一下子又坐直了回来。
“老萨满,占卜可有结果?”
“回皇上,刚刚长白山大神给老朽回应了!那些东江妖人献祭了千名童男童女,请的是黑龙江里的老黑龙王的五个儿子,战场之上又把人锁在铁柜子里烧死血祭,作妖法喷出龙炎,这才打退了大军,老朽已经写下了千张符箓,明日让将士们贴在甲内,再在脸上涂上黑狗血,放雄鸡千只于阵前,把鸡血喷在几个邪器上,妖法自破”
这不愧是大清,后世二百多年后的义和团手段被提前拿了出来,不过这老神棍一番话还真是提气,整个帐篷内,一帮满人蒙人的武将大臣无不是神色扬了起来。
没办法今个这太恐怖了,短短两三分钟,冲进去的数千人死了个干净,后面连滚带爬逃回来的甚至都没看清楚,大家伙只能归结于妖法如今有破解妖法的高人,谁都是松了口气。
就算皇太极都是微微展颜,挤出一股子笑容来笑着站起身微微颔首。
“如此甚好萨哈廉,你派人告诉大家,老巫师已经有破贼邪法的手段了,岳托,你去把符箓发下去,再去那头蒙古大营,去寻那些雄鸡黑狗回来,准备明个破贼”
“奴才遵命”
两个满大臣满是笑容的下去办差,打发了那老巫师走,又让宁完我等一些汉大臣也跟着去忙活,帐内就剩下他们这些觉罗家的子孙后,皇太极的脸色却是再一次阴沉了下来。
这些玩意也就糊弄糊弄愚民实心眼,谁都知道,屁用没有,可如今,只能用这一套强提士气了。
看着这手绘出来的牛皮地图,一群觉罗家子孙再一次愁眉苦脸,这仗,不好打啊!
现在也不是勾心斗角的时候了,谁有什么法子都得拿出来,不然大家一块完蛋,可就在大家伙围着地图你一眼我一语的时候,刚刚去蒙古大营找黑狗的岳托却是急促的返了回来,他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在众人愕然的神情中,趴在皇太极耳边急促的耳语起来。
吧嗒一下,双眼发直,皇太极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