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第二代皇帝陛下的后裔,应该可以像传说中一样能干吧?”
“以一人率领千军万马,则于无敌于天下!一人可以匹敌天下的军神,主宰三千世界的古今第一帝王!”
“没错。虽然是荒唐至极的无稽之谈,但既然是后裔,两千骑兵就够了。不是说了——无敌于天下吗?”
奇洛将军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任谁都能清楚听出他的嘲讽。
幕僚虽然觉得有些没品,不过只是板起脸来,冷冷说道:
“那终究是神话,实际是如何,谁也不晓得。再说,万一他真的是‘军神’的后裔该怎么办?不只是国民,亚特兰蒂斯军当中也有许多‘军神’的信仰者。万一被他们知道,奇洛将军的立场恐怕会很危险……”
从这名幕僚的话语脉络间,就不难明白他也是其中一名信仰者。
奇洛将军脸的笑容顿时消失,勃然大怒。
“闭嘴!胡佛,你是现在是什么地位?”
“幕僚官,将军。”
“既然你清楚自己身分,就退下吧。”
奇洛将军动作夸张地大力挥手,示意那位名叫胡佛的幕僚滚出营帐。
“去让脑袋冷静一下。这里的气氛对你而言似乎有些沉重吧!”
“属下告退。”
其他幕僚们同情地目送着胡佛的背影。
然而,被赶出去的胡佛却没能离开营帐。
因为
“胡佛幕僚官,我允许你留下来。”
一名少女正站在营帐的入口。
当白发皇女一出现,幕僚们便不约而同地伏下头。奇洛将军同样轻轻点头致意,扯开一抹虚假的笑容。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你现在不是正为了防御大辽公国发动突袭,而自作主张地调动左翼吗?”
奇洛将军半是挖苦的语气,让艾丽气恼地蹙起眉。
“我就是来和你谈这件事。我明明已经再三传令请求,为什么你却迟迟没有派出后备部队?”
“亚特兰蒂斯军的指挥官不是你。理由仅是如此。”
奇洛将军语带轻蔑地用鼻子轻笑了一声,之后,他注意到站在皇女身旁的少年。
“真伤脑筋,居然带外人进来这种军事要地。这种行为即使是皇族,也不可饶恕。”
他再仔细一看,皇女的身后还有另一个人。
由于被兜帽遮住,无法分辨是男是女,但从身高来看,推测应该是小孩或女人吧。
奇洛将军不悦地瞪视着三人:
“如果是小兵的话,我必定给予重罚,但很遗憾的,我不能冒犯皇族。只好不予追究了。今后请别再犯了。”
之后,他十分故意地大大叹了口气,像是驱赶野狗一般挥挥手:
“明白的话,就快回去左翼的指挥岗位。这里可不是小孩子的游乐场。”
“奇洛将军,你……”
艾丽正想要前理论时,有人搭住她的肩膀阻止她。
“艾丽,对付这种人,还是让我来吧!”
听到少年直呼皇女的昵称,奇洛将军一脸狐疑。
然而,在他还来不及推敲出答案前,少年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你好,初次见面。你就是奇洛将军吗?”
黑发、黑眼。在亚特兰蒂斯帝国称之为双黑,是这个世界的人们身并不存在的颜色。而更不可思议的是,配戴着几乎遮挡住半张脸以的眼罩,并穿着一袭黑衣的少年身影,让人不由得联想到神话中的任务。
“我的名字是亚特兰蒂斯帝国的第四皇子。虽然是第四皇子,但我的军衔只是千夫长。”
青阳瞥了一眼刚才被赶出去的胡佛后,视线移回奇洛将军身,语气愉悦地开口:
“我的军衔比你低,你应该不愿意和我握手吧?”
“怎、怎么会,绝对……没那回事……”
尽管充满质疑的视线依旧锐利,奇洛将军仍是握了青阳的手,之后开口道:
“恕我失礼,你是否有可以证明身分的物品呢?”
“虽然很想回答我的头发和眼睛就是证明,不过如果有人硬要说是变装的话,我也无计可施……所以,只好以身的黑衣作为证明了。”
青阳拍了拍胸口黑衣,顿时,黑衣下摆有如箭矢一般尖起,将奇洛将军硬生生撞飞。
由于事出突然,根本来不及采取防御动作。奇洛将军的身体重重摔在地面,使他大大吐出一口气。不愧是平时锻炼有素,奇洛将军随即爬了起来,但似乎是难以呼吸吧,只见他的身体踉踉跄跄,表情也因为痛苦而扭曲。
“你、你做什么!”
像是与奇洛将军同仇敌忾似地,幕僚们纷纷伸手握住系在腰间的剑柄。
“抱歉,它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所以态度比较好战一点。而且,‘黑夜暗幕’很胆小。一旦有人拔剑,它就会开始失控。就连身为主人的我都无法阻止。”
脸挂着沉着笑容的青阳扫视了幕僚们一圈。
“要试试看吗?”
没有人点头。再怎么说,或许是因为对“黑夜暗幕”早有耳闻吧,在场的人除了青阳以外,视线全被“黑夜暗幕”所吸引。可以如此近距离目睹唯有第二代皇帝才能穿的象征,每个人无不惊讶地呆愣原地。
当下气氛中的杀气全然退去时,青阳仿佛看准时机,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
“如果凭黑瞳和和黑衣仍无法取信于你的话,你可以读一下这封信。”
奇洛将军小心翼翼地走近。刚才的态度明明那么不可一世,如今突然变得这么畏畏缩缩,青阳不禁觉得滑稽。不过,这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在遭受到那种攻击后,任谁都会采取如此态度吧。
接过羊皮纸的奇洛将军顿时板起脸。因为他注意到,这是来自皇帝陛下的信函。他立刻浏览起内容,但愈看脸色愈苍白。
奇洛将军慢慢抬起脸,哑然望向青阳。
“这是……”
不知该怎么表达才好……仿佛如此表示的奇洛将军,眼阵中透露着动摇。
青阳轻轻拍了一下奇洛将军的肩膀。之后,从他手取回皇帝陛下的信,一边卷起羊皮纸,一边用事不关己的表情开口:
“如果你太不中用,就必须将指挥权移交给我,这是陛下亲自下达的命令。但我个人是属意由爱丽尔弗伦·丽萨皇女担任新将军,而我则从旁辅佐……”
“开、开什么玩笑!”
奇洛将军怒不可遏地全身发抖,出声打断青阳的话。
“我怎么可能把指挥权交给你这种小鬼!”
“并不是我,而是爱丽尔弗伦·丽萨皇女喔。”
“都一样!”
原本就已经炽热得让人感觉全身湿黏,因为奇洛将军过度激动的反应,连带使得空气都逐渐升温。现在的他,甚至比刚才遭受“黑夜暗幕”攻击时更加愤慨。
幕僚们惶恐无惜地小心翼翼窥探着两人的互动。
青阳耸耸肩,举起右手将食指抵在嘴巴。
“闭嘴!无论你再怎么哭喊,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乖一点!”
“什!这、这等屈辱……我是绝对不会认同的!”
“我说了,闭嘴!”
荧煌银线于空气中一闪而过。只见一把剑刃正架在奇洛将军的脖子。
“唔……”
“我已经给了你机会。然而,你的所作所为,就只不过是个猪队友!像你这样的白痴,少跟我顶嘴!”
“啊、什……”
“现在可没那个功夫闲聊。”
青阳收回“神帝”入鞘后,视线扫过奇洛将军的幕僚们。
“不敢直谏指挥官、只是一味服从的你们也是同罪。如果只会点头应是,根本不需要幕僚。”
少年远比在场任何一位幕僚都更加年轻。然而,他所散发出的威迫感,却是在历经岁月洗礼的豪杰身才有的。幕僚们不约而同一阵屏息,脸布满恐惧地开口道歉。
奇洛将军神色怅然若失,除了因为自己的升官计划大乱之外,另一个原因则是自己居然被还只是个小毛头的青阳骂得狗血淋头。此时青阳再给了他致命一击。
“想出去外面让脑袋冷静一下也无妨喔。”
奇洛将军脸色倏然涨红,当场瘫坐在地。
“将军!振作一点!”
“快送去军医那里!”
奇洛将军在两名幕僚的搀扶下离去。
青阳没有料想到奇洛将军会过度震惊而失去意识,但身体应该无碍。
之后,青阳以眼神示意一下艾丽,她小幅度地点点头后,走向桌子前。
“开始召开军事会议吧。不必有所顾虑,希望大家积极提出意见。”
幕僚们听见艾丽的话后,纷纷正起脸色、挺直背脊。
军事会议结束后,青阳一走出营帐外,刺眼的阳光随即照射在身。
外头大批的士兵正急急忙忙地作业。来回的杂沓脚步踩过地面,黄沙布满于空气中,并随着风飞散开来。
强风时而与旗手举着的纹章旗在半空嬉戏,时而恶作剧地扯动青阳黑衣的衣摆。
此时,青阳注意到纹章旗的变化。
“动作还真快呢。”
本阵原本高挂的奇洛将军纹章旗已经降下,换了红底百合图案皇女的纹章旗。这代表艾丽从奇洛将军手中夺得了指挥权。只是,虽然抢到了指挥权,但如果这场战役无法取胜,那就没有意义了。
“青阳~~你刚刚太帅气了!”
艾丽心情异常雀跃地紧紧抱住青阳的身体,青阳却一心只在意周围士兵们的视线。然而艾丽却好像完全不以为意,将脸颊埋进青阳的颈间磨蹭,仿佛说着还不满足似地。
“艾丽……这里还有别人在,别这样。”
虽然并不讨厌,但实在很难为情。青阳委婉地说完,艾丽的身体才总算退开。
“说得也是。那接下来的事就等晚再继续吧!”
“等等……晚?那不是更容易让人误会吗?”
刚刚还那么热情,现在倒是很干脆地放手,简直就像猫咪一样善变。
“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了,但再稍微努力一下吧!”
艾丽已带着艾米加入正在装填沙袋的士兵们行列。
“皇女殿下,这种杂事我们来就好……”
“没关系啦。是我自己想做的。你们不必在意,继续作业吧!”
“遵命……”
部队长感动得全身颤抖,大声高喊:
“别太劳烦皇女殿下!加紧完成作业!”
苦笑看着眼前这一幕的青阳,眼角余光捕捉到一道身影。
青阳主动走过去向他攀谈。
“可以打扰一下吗?”
“我、我吗?”
下意识挺直背脊的他,正是因开口反驳奇洛将军,而差点被赶出去的那位名叫胡佛的幕僚。他正要走出去时,艾丽刚好出现,顺势替他解围。
胡佛显得非常紧张,但与其说是因为皇族的人来向自己攀谈其实最大理由还是见到第二代皇帝的后裔吧。青阳投给他一记爽朗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放轻松。
“我不是来找你谈刚才的事,而是另外有件事想交待你。”
青阳刚才在军事会议中,下达了即刻后退的指令。艾丽他们正在进行的作业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此次的后退行动会事先拟好几个对策,以因应万一被对手察觉时的情况。
虽然也有即使不后退亦能取胜的计策,但那么一来,己方多少会蒙受损害。青阳想要的是完全胜利为此,这一战必须能让对手彻底屈服、自知绝对没有胜算,以助于后续行动更加顺利。
“什么事呢?”
“能不能去把仅限奇洛将军阅览的报告书拿来给我?”
胡佛似乎是意会到青阳没有挑明说出口的用意,脸表情一怔。
“我明白了。我立刻去拿。”
青阳目送胡佛的背影远去后,便迈开步伐前进,准备去协助艾丽他们的作业。不只是指挥官,其他位者同样必须以身作则,光只会动嘴命令,是无法让人甘心追随自己的。尤其是像此次一样挥军挺进敌国内陆时,这点更是重要。
在士兵之后用餐,别抱怨,默默执行职务。
尽管单纯,却是足以影响士气的重要大事。或许成果并不是肉眼可见,但日后却能带来重大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