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大摞的越州县的案卷宗册被摆放到沈白的面前时,沈白不由愣住了。
这越州县是怎么个情况?怎么会有这么多未处理的案件?
县衙里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光会欺行霸市?平日里一点正事都不干的吗?
这治安当真是让人无语。
沈白皱起眉头,在秦重嘲讽的目光中,翻开了第一册卷宗。
“建武二十四年三月,山中贼劫越西乡绅王家货车,掠绸缎百匹……”
“建武二十五年六月,山中贼劫持本地富户许家米仓,掠米千石……”
“建武二十五年八月,城郊发生命案,山中贼火烧村民房屋,导致一家三口遇害……”
沈白转头看向方小五,问道:“山中贼是何方妖孽?怎么什么案子都和他们有关系?”
方小五听了沈白问话,浑身不由使劲的打了一个哆嗦,好似被毒蛇咬了一下似的。
似乎‘山中贼’这三个字,犹如什么诅咒魔咒一样,让方小五听了浑身的不自在。
沈白前世的时候看过的世界巨著《哈利波特》当中,那些骑飞天扫帚的长裙子巫师,听到伏地魔的名字就这熊样。
方小五惊讶的说道:“公子你咋连山中贼都不知道?”
这话问的很没水平,严重的刺伤了沈白的自尊心。
一个穿越人士被旁人说什么都不知道,犹如没有见识的土鳖一样,这不符合常理。
又不是什么大牌巨星,我为什么非要认识他们?
“因为我失心疯。”沈白干巴巴的回答道。
“哦!对!”方小五猛的一拍额头,恍然道:“我把公子疯了这事给忘了!”
小五年纪不大,正处于青春期往上的变声阶段,这一嗓子,却是喊的整屋子的捕快都听见了。
所有的捕快都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目光望向沈白。
甚至有几个坐的离沈白比较近的捕快,还赶紧挪动了下屁股,尽量离他远一点,以示疏远。
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疯子都属于人类社会中一个比较难缠的物种,他们的思维和行为完全不能用常理推断。
而且最可气的是,疯子伤人是没有具体的重典可以制裁的。
这些捕快负责整个越州城的治安案件,也算是见多识广,他们就曾亲眼见过一个疯老太太一口咬下了路人的半个耳朵,还没法处以典刑……根本没地方讲理。
方小五低声对沈白道:“咱大楚建国二十载,当今陛下文治武功,实乃天下一等一的明君,他扫灭诸獠,平定乱世,收复江南半壁江山,还百姓安乐,重建太平盛世……”
沈白无奈的听着方小五犹如说书一样的在自己面前絮叨,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这话一听,就是从大街上说书的那学来的。
“麻烦说重点。”
方小五嘿嘿一笑,还真的摆出一副说书先生的样子,装模作样的拍了一下桌案,说道:“重点就是,我大楚陛下虽然平定江南,但因为在大楚建立之前,江南时局实在太乱,不但是群雄割据,且山贼水寇多如牛毛,时至如今,也无法完全剿除,而在咱越州管辖境内,这势力最大的山贼,便在县衙往东五十里的山中!那里山势连绵,当中贼寇极多,分为数股,打家劫舍,极是了得,多年来就是周边的各处县衙也拿他们无可奈何,百姓畏之如虎,这就是山中贼了。”
沈白伸手拍了拍小五的肩膀,长叹口气没好意思多说什么。
贼寇就贼寇呗,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这孩子好像比自己还疯——人来疯。
将那些卷宗大概的看了一遍之后,沈白捋出了一些头绪,然后去旁边的房间见柳画屏。
柳画屏在名义上只是个外聘教头,没有实质公务,因此她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她上衙的地方虽然不大,但是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多余的杂物,和那些大老粗捕快的上衙的地方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而且房间中还有一个小小的香炉,散发着淡淡的熏香味,很是幽雅清香。
这不由的让沈白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办公室。
干净整洁的环境,才能让人心旷神怡,办公做事的时候才有工作效率。
至于那些大老粗捕快们的上衙房,在沈白看来跟猪窝没什么区别。
柳画屏的眉头微蹙,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案,发出的“咚、咚”声响略带沉闷,似乎正在映射着她此刻的心情。
看见沈白进来了,柳画屏露出了微笑:“沈兄,请坐。”
沈白在侧面找了把椅子坐下,关切道:“柳教头好像有什么心事?”
柳画屏摇了摇头,说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县衙内事务繁杂,挺多事情都需要劳心,习惯就好了。”
沈白的脑海中想起了秦重适才看柳画屏的眼神,再想想自己适才看的那些县内案件的卷宗,表示深感理解。
他安慰柳画屏道:“在下虽然只是第一天上衙,但是多少也能品出个中三味,柳教头一个姑娘家在县衙协助父亲处理这么个大烂摊子,委实不易。”
听了沈白的话,柳画屏的鼻尖不由有些发酸。
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就算是有些武艺和智谋,但却也是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若不是越州城的情况复杂,柳有道独力难支,她何苦抛头露面的出来当什么教头?
教头名义上可以训练捕快和衙役,偏偏又不能直接管辖,柳有道把秦重从捕头的位置上撤下来,看来是有心让柳画屏接替他帮自己管理县衙内的捕快们,但很显然,事情似乎并不那么容易。
一个姑娘家,天天跟一群大老粗打交道,这当中的难处也唯有她心中自知,与旁人却不方便说。
但面对沈白这个文弱的书生,不知为何,柳画屏似乎感觉是找到了一个可以理解自己的人。
至少跟那些粗汉捕快比起来,沈白是个正常人,他跟柳画屏的思维算在一个频道上。
柳画屏长叹道:“多谢沈兄宽慰,画屏坐在这个位置上,自当为越州城,也是为百姓做些有益的事情。”
沈白听了这话不由莞尔。
理想很美好,但现实……着实是有点太残酷了。
沈白刚才翻阅了全年的刑事案件的卷宗,若是没有记错,越州城今年的重大刑事案件,破案率基本等于0。
如果沈白猜测不错,这应该是秦重从捕头位置上下来后,暗地里给柳有道下的脚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