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长夜睁开了一丝眼缝。

他徐徐道：“临怀当真如此？”

下方，苏凡微微低头，身子鞠躬，抱拳敬礼。

他将方才与李临怀的比试，归尘诀，以及所说的一言一语。

只将部分告诉给了长孙长夜。

苏凡回答道：“回师尊，弟子所言，句句属实。”

听着苏凡的话，长孙长夜云淡风轻，面无表情。

可实际上，他的内心隐隐有些触动。

不只是对于归尘诀的忌惮、嫉妒、以及渴望。

亦不止对于李临怀的愤怒。

更多的，则是被洞察发现后的一丝羞愤。

说起来很尴尬。

不过，倒还真被猜对了。

实际上，长孙长夜做了两手准备。

一手，便是寄希望于苏凡的逆天气运。

倘若苏凡进步神速，不久后甚至能远超他的话。

这就已经足够了，足够证明苏凡的逆天气运生生不息，永不止步。

第二手，便是被李临怀歪打正着，猜了个对。

这剑法，并非什么长孙家族祖传的剑法。

跟长孙家一点点关系都没有。

只是长孙长夜撞见机缘，目睹归尘诀最后一式的残影。

而靠自己悟通自创的。

硬要说关系的话，也只是剑法挂了个姓氏吧。

这第二手的准备，便是炼化众多气运逆天、境界高超的人，作为剑气。

同样行得通，只是要艰难许多。

身为背负着心魔、手沾鲜血，属于真正老家伙的长孙长夜。

可不会只做一手准备，将希望全都寄托于苏凡身上。

“知晓了。”

长孙长夜沉思片刻，说道：“苏凡，我一直在说，你心性始终未成长，唯唯诺诺，可实际上倒也纯粹。”

“倘若时间回到北林大殿的时候，那时你的性子就能改正。”

“也许一切会好许多。”

“你也该见见血，自己动手，试着稍微成长了。”

闻言，苏凡眉头一皱，似是听见了不得了的事。

他微微点头，说道：“师尊教训的是。”

苏凡不是没有杀过人，也见过很多血。

但大部分时间，若非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真动手见血。

而这，显然不符合长孙长夜的期盼。

在山洞外边一直偷听的李临怀也有些想法，读者们代入剧情的时候就喜欢杀伐果断、不怕见血的主角，所以长孙长夜的做法还是很有必要的。

长孙长夜徐徐道：“宗门外朝北三十里外，尽是些山贼土匪盘踞之地。”

“三日之后，你与临怀一起到此地，取满五十个土匪人头回来。”

“为师要再次闭关一段时间，你们师兄弟好生照顾自己。”

片刻后，苏凡咽了口气，说道：“是，师尊。”

这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倒不如说，这还挺出乎李临怀的意料。

在山洞外偷听的李临怀，满脸吃惊。

杀土匪的事，其实硬可以说……是常规操作了。

土匪大都是没有修炼过的。

这听着像是在说废话。

但是，就算杀一百个土匪，也没必要叫上李临怀一起去。

更何况……

宗门朝北三十里，已接近了李家村，而李家村附近的土匪……

早给李临怀杀完了。

苏凡犹豫了许久，半天都拿不定主意。

莫非有什么惊天大阴谋？

……

……

从这短暂的谈话间。

李临怀明白了几个事。

其一，便是主角苏凡睿智了许多。

知道不论是自己，还是师尊长孙长夜，双方都不可信。

此刻苏凡跑去向长孙长夜告密。

也许想引导自己与长孙长夜起些矛盾冲突，而他一个主角则坐收渔翁之利。

这便又到了第二点。

长孙长夜是谁，可是前期战力的天花板。

就算自己把敏捷值点满了，点破了。

大概也被长孙长夜发现了，所以两个人才神神秘秘，话里有话。

取土匪人头，每个宗门都有过，毕竟是为民干好事的良机。

苏凡也不是没有做过，没必要犹豫老半天才狠心点头同意。

而第三点，则是李临怀不敢确定的事。

长孙长夜肯定发现自个在偷听了，却又不点破。

会不会把自己当作备胎？

万一苏凡出了问题，没办法替他完成报仇的夙愿。

那就由作为备胎的自己上了。

这就很他娘的剧毒了。

长孙长夜这个好师尊，要真想扭转预言书的剧情，彻底根除死亡flag和结局。

似乎到最后只能找神女来护驾救命了。

在这短暂的瞬间，李临怀想了许多。

毕竟，如果要预判对手，以及预判对手的预判，当然是要考虑许多事。

他退步二三十步，远离长孙长夜休憩闭关所在的山洞。

随后就是一幅悠闲惬意的散步模样。

“师兄。”

苏凡远远瞧见了李临怀的身影，心里虽觉得奇怪，但这么远的距离，应该也没什么。

他说道：“方才师尊说，三日之后叫我们一起去除山贼土匪，需五十个山贼的人头，不知师兄……？”

李临怀微微点头，说道：“可以，出发了一起叫我。”

虽说他知道必有蹊跷，但也没办法。

现在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预言书里可是明确写了自己的死亡结局。

必死无疑。

活跟个死神来了，追在自己背后，横竖都难逃一死。

倘若自己义正言辞地拒绝，并表示没空。

那苏凡定然会被某山贼土匪生擒，长孙长夜闭关，自己不得不去救场。

如此，又落入了长孙长夜的圈套里。

毕竟根据预言书上的剧情，近一段时间里，长孙长夜这位好师尊可不会无缘无故闭关。

定然是假闭关，真演戏的。

……

……

次日。

一只白鸽扑朔着翅膀，从李临怀屋中飞去。

这是宗门的信鸽，在去过一次李家村后，便认识了路线，同样也认识了李秋漓。

而这只信鸽的路线终点，便是李秋漓。

宗门朝北三十里外，正好便处于李家村邻近之处。

李临怀知道，自家小老妹有点东西，不简单。

毕竟，李秋漓是捡来的，非亲生的。万一是来自某个修炼家族，天赋极高呢。

这套路虽然听着很俗，但李临怀反而也为此庆幸。

这样秋漓也能稍微照顾自己些。

他也就稍微放心了。

过了半日。

傍晚。

信鸽扑朔着翅膀，从窗外飞入，落到李临怀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