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时辰尚早,姜寂初和凌靖尘二人早饭之后就前往了茶山散步,这里漫山遍野,眼见之处皆为苍翠之色,让人心境疏放暂放忧愁。
人不过天地间一匆匆过客,总要经岁月洗练,才能悟得茶里藏河,茶中有山。
姜寂初沿小路走在凌靖尘前面,想到自己弟弟昨日的表现笑着说道:“卿遥不轻易邀别人来茶庄暂住的,昨日初见他便盛情邀请,看来苏兄的面子很大。”
自然听得出她在调侃自己,凌靖尘一把拉住前面之人的手将她顺带到自己身边,二人就顺势停在此处看遍山下风景,凌靖尘从她身后将她搂进怀中,他的脸颊紧紧贴着她的墨发,感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混茶香之中自成另一番的独特,只属于他的那份独特。
姜寂初喜欢这样靠在他怀中,因为那是世间唯一能够让她放下防备的安稳之处,紧接着听到他说道:“卿遥性格坦荡,我很欣赏。”
想起了什么,姜寂初从他怀中走出却依旧牵着他的手,她笑着看他的眼睛说道:“卿遥想必是拿你当自家兄弟了,我看他这几日定会拉着你小试一场,不过他再笨总归是我弟弟,你别让他输得太过分就好。”
凌靖尘自然看得出姜卿遥对自己的态度,可听了姜寂初这话就知道这当姐姐的有些小看她家弟弟了,这位姜家三公子行走稳健,端坐有力,便知内功心法必定习自高人,虽然与竹苏一派无法相比,却已经胜却世间无数高手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江阁主恐怕小觑令弟了吧。”凌靖尘知道姜寂初十分爱护这个弟弟,加上她对于姜卿遥的武功从未严苛过,他便看得出她的态度,她并不想让姜卿遥走上姜卿言的路。
“卿遥在南川潇洒一世,就是我与哥哥最大的心愿,姜家并不需要他来肩负什么,我与大哥从未要求过他的武功需要练成什么样子......”姜寂初无法接受自己的身边人一个个都走上狼烟四起的战场,她曾看着姜卿言与凌靖尘一次又一次担起家国之责,可最终却没能等到哥哥的归来。
知道姜卿言离世对于姜寂初的打击,凌靖尘不忍看到她忆起往事,说道:“卿遥不小了,他有自己的抱负与担当,将来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替他做主,好在他是有主见的人。”
茶山的宁静使时光放慢,游走在茶树上面的色与光,带着姜寂初的记忆前往旧事,她轻抚身下的叶片,凌靖尘静静地听她说道:“卿遥是父亲故人之子,那年父亲将他带回姜家便入了姜氏宗祠,他改了姓名就成为了姜家三公子,所以二夫人和姜卿元一直不喜欢他,那时大哥已经拜入顾家门下受教,回到家就知道练剑法看兵书,只有我肯陪着卿遥玩......我与哥哥一直视卿遥为同胞弟弟,后来父亲又把他送去了南川养在祖父身边,他就很少回姜府了,好在我后来也从家中出来,便和卿遥一直联络,所以整个姜家除了祖父,卿遥只和我最亲。”
凌靖尘倒是有所耳闻,姜寂初的祖父,也就是姜伯维老将军离开军中后便是在南川养老的,卿遥性子讨人喜欢的确更适合养在老人膝下。
望着西南的方向,凌靖尘突然想起了他尚在朔安便收到的那封无名信。
信中写到请他前往南疆妄缘塔一叙,而妄缘塔是阴夏的地方,若不是阴夏信得过的人是不会允许其使用妄缘塔之名的。
况且那信封之中留有一枚玉佩,凌靖尘识得那是竹苏玉佩。
“你在想什么?”姜寂初顺着凌靖尘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在望着远方。
“你觉得,什么人会有咱们竹苏的玉佩?”
姜寂初听后一惊,侧过身看了看凌靖尘,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却还是仔细想了想盛纹姗师姐与他们二人提起的话。
“盛师姐说过,竹苏上一辈共有师叔六人。除却温誉皇后和敬平长公主,就是程国重师叔,夕染师叔,师父和另一位不曾留下任何痕迹与线索的师叔......温誉皇后与重旬师叔已经不在了,想必他们的玉佩已经随之入土,师父与长公主的玉佩自然在各自手中。”剩下的话不言自明,若真的有人持竹苏玉佩,那就极有看过是失踪许久的夕染师叔或者另外一人。
若她现在还未意识到凌靖尘此行的深意,那她就不是姜寂初了。
“西南州郡的巡视只是幌子,你究竟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从这里进入南疆是最近的路,之后再去哪,妄缘塔吗?”
“你为何觉得我会去南疆呢?”
“你这次带了阴林,我猜猜......你要去妄缘塔见阴夏对吗?”姜寂初自然知道,西南方向山脉连绵,在山的尽头有个不起眼的地方名为奈河镇,里面建有一座妄缘塔,而她曾经在那里捡回了半条命。
“对。”凌靖尘知道她猜到这些,一点也不足为奇。
姜寂初没想过他回答的如此直白,这就意味着他最重要的任务根本不是妄缘塔,要见的另有其人,她太了解他了,正如她一样,他在每一次出生入死也不会告诉她,最后说出口的只会是风轻云淡的过程和精妙绝伦的结果。
“所以,你会在茶庄与我分开?”
“嗯。”凌靖尘不知道持有玉佩的人是敌是友,南疆的眼线遇到妄缘塔只会尽数断掉,所以这次只能一试。
姜寂初不想成为他的后顾之忧,所以只能够一次又一次看着他远去。
她喜欢他的眼睛,灿若星辰也好,深不见底也好,她都喜欢。
有人曾说宣王殿下的眼睛如深潭,表面平静少有波澜,却从来没有人敢轻易踏进。可很久之前她就已经走了进去,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从那深潭中全身而退,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是他,纵然是万丈深渊,她也会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