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与樱桃根本算不上什么稀罕物,就是只有靠近大辰的严州里面一户姓卿的人家,世代相传的手艺做出来的味道最正宗,十日前苏谦师兄前往大辰路过,才给她带回了两包,如今就剩了这唯一的一包,她便想着拿出来为他解苦。
凌靖尘拿起一枚樱桃果脯放入嘴里,顿时甜甜的味道化在嘴里。
江柒落也拿了一颗青梅吃,犹豫再三还是说道:“这药有缓解头痛治疗伤寒的功效,喝下去你暂时会好受一点,但毕竟做不到十分对症,待你好些了还是要下山看看的,或者,我去主峰请那位重曦师妹过来看看?”
凌靖尘盘算着重曦身为公主回程国过年的日子,然而路途遥远并且她天性散漫,现在应该还回不来,便也不想让江柒落白跑一趟,说道:“待我好些,你陪我去浮言药阁看看吧。”
她听罢点了点头,开始起身准备收拾药碗,谁知道被凌靖尘拉住了,她竟有些惊讶,他在病中居然还能有如此力道,于是放下手中东西,坐回榻下默默的陪着他也不说话。
凌靖尘主动和她聊着天,主要是她静静地听着他在说,直到最后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他在她离开之后左等右等,便再也没能等到她回来。
“寂初!”凌靖尘突然惊醒,才发现已经是凌晨时分。
上官谦正路过他帐外,听到里面他的呼喊声便掀帐进来,见到的就是他额间出汗,心慌不已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可有哪里不适?”
凌靖尘缓和了一下,摇了摇头搪塞说只是梦魇而已,又算了算日子,今日是正月二十一,便明白上官谦为何如此早便起身的原因,“可是兵部传信到了?”说完才看到他手中拿着一个看起来像药包的东西,便问道:“这是什么?”
上官谦说:“兵部传信以及陛下的密信都到了,一会我去请顾老将军和汪颂淼他们过去中帐,咱们一块商量。”说完,将自己手中的药包扔到凌靖尘怀中,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他,说道:“安南将军的亲笔密信,你自己看吧,至于这包东西想必也是只给你一个人吃的,我就不添乱了,告辞!”说完便转身出了营帐,留下不明所以一脸疑问的凌靖尘。
待他收拾整装好了之后,估计着时辰还早,便捏了捏姜卿言的那封信,发现比寻常书信厚了些,于是先拆开了这封不同寻常的信,看了姜卿言交代的整整三张纸的事项之后,他随即打开了其余的那张信纸。
再熟悉不过的字映入眼中,带着暖意为他驱赶着周身的北境严寒。
等君归来
仔细的收起她的书信,凌靖尘不用打开那包东西也知道是蜜饯青梅与樱桃果脯,这是她最喜欢吃的东西,所以常常连带着她的身上也是这种清浅香甜的味道,渐渐的也成了他的最爱,只不过她身上的让他留恋不已的香甜却从未说与她听过。
他生在帝王家,为国君为百姓而活,为江山为天下而战,却未必每次都能够顺从本心而行。
大熙长宁二十八年正月二十六北境战场
五日前商量好的计策,今日便是兵行险招之时,虽然烧掉了金殖部绝大部分的粮草,但北漠终归是人家的地盘,谁也不知道金殖部的补粮是否会有以及何时会到,但毋庸置疑的是,大熙北境粮草已经不多了,若无后续之粮,则勉强能够再支撑半月。
顾樾与凌靖尘一步也不敢错的推演着接下来的战事,因为此刻汪颂淼与上官谦已经带兵在距离中军大营一百多里的地方与金殖部交战。
“炼山是这段路程唯一的山川,他们退下来很有可能早这里遇伏兵。”顾樾两手撑在案上,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的确派遣一队人马先行占领炼山,但派出去的人至今未归。
“再等等,若一炷香后还是未有人归,我便叫阴林去亲自查探。”凌靖尘指了指布阵图左上方那一片狐结平原,继续说道:“其他几位将军已经着手撤军之事,天黑之前我们必须拔营退回蒙城。”
顾樾点了点头,他知道凌靖尘所言不假,军中已经无粮,其余的粮草大部分都屯在蒙城身后的浮沙郡,而蒙城的平晋关是大熙北境之北的最后一道城池防线。
“不能够让金殖的人看出来咱们无粮,所以天黑之前世子他们必须赶回来。”
正说着,博一青在帐外请见,为避免动摇军心他并没有直接在帐外禀报,直到进帐见了凌靖尘与顾樾才说道:“前线传来消息,汪将军重伤难行,我们几位军医商议过了,在下亲自去接应他们。”
凌靖尘本就想着带人前去把上官谦他们替换下来,听到汪颂淼重伤的消息,他愈发担心,正在此时,阴林跑了进来禀报说道:“殿下,炼山的确有伏兵,是从西山一侧绕上来的,现在已经被清缴完毕,我们的人已经上山等候接应了。”
如此刚好,凌靖尘吩咐博一青先行动身之后,便与顾樾详详细细再最后推演了一遍在平晋关外的最后一场殊死之斗,顾樾唯一不同意的便是凌靖尘决定由他亲自去,“殿下,平晋关还是老臣去守吧......世子与汪将军今日之战,虽已经拖垮了金殖不少兵力,咱们却是不可能胜的,眼下......平晋关是金殖能够进军的最远之处,却也是最想要夺走的地方,他们会背水一战的。”
“平晋关与蒙城遥遥相望,万不可叫金殖夺了去。”说完,他拿起长剑,又拿出帅印与兵符说道:“顾老将军与金殖部可以说相斗相战了一辈子,北境布防早就印在您的心中,没有人比您更了解北境,不管主将是我还是皇长兄,行军布阵无不是要请教您的。”
“殿下错了,北境和大熙都需要殿下这样的青年才俊。”顾樾这一次并没有接下兵符与帅印,他继续说道:“殿下还年轻,至于老臣,多打一仗便少一次拿剑的机会。”
凌靖尘自然早就知道顾樾会如何回他,他笑了笑,将这两个锦盒放在了帅案上面,风轻云淡地说道:“如此,那便是军令了。”今日他第二次对顾樾相托兵符与帅印,因为他知道,北境可以没有凌靖毅与凌靖尘,但是必须要有顾樾以及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北境军。
说完,便带上阴林走出了营帐,不管顾樾如何劝阻,他带着死士心腹并亲自点了八千精骑与十一万步兵,前往接应上官谦与汪颂淼,待所有伤兵连夜退回蒙城后,再替他们与身后百姓死死守住平晋关,直到金殖耗尽粮草彻底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