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整个宴会现场鸦雀无声。陈浪瞬间懵逼,眼睛看向端坐的许皇。此时时刻,唯有寄希望于许皇否决令狐苏亭的方案,不然的话,陈浪绞尽脑汁回忆并写下的诗词,可就白费功夫了。
要知道陈浪那些千古名句,随便丢出来便足够震慑全场!
哼~
大美中秋佳节,赏赏月亮想想亲朋不好吗?偏偏要扯那什么抛头颅洒热血,金戈铁马跟现在的宴会无关,懂吗?
陈浪恨不得站起来,亲自与令狐苏亭争论几句。可心底有个声音告诫陈浪,俗话说客随主便,更何况你连客都算不上,归根到底只是个人质。
咳~
忽然令狐苏亭对面传来咳嗽声音,紧跟着户部尚书陆轩阴沉着脸庞道:“合家团聚的日子,吟诵什么打打杀杀不太吉利吧。”
你这个傻逼卫道夫!
令狐苏亭在心中狠狠唾骂。他耐着性子驳斥陆轩:“团聚?对,你没有说错。可战场上死去的许国将士们要怎样团聚?他们用生命保卫了许国的百姓和疆土,此情此景,我提起弟兄们,是给您老添堵了吗?”
“这……”陆轩嘴唇颤抖,哑口无言。
许皇其实很明白,令狐苏亭与陆轩素来不对付,他们一个彪悍,一个保守,代表着思想与行动上的两个极端。
但,从帝王角度来衡量,位高权重的大臣全都抱成团的话,反而对皇权不利,所以必须让臣子之间存在些许分歧和摩擦,这样才能达到制约的效果。
“请陛下裁夺。”令狐苏亭低头深深地作揖。说话时,他轻轻瞟了陈浪一眼,这一瞟可把陈浪吓得不轻。
倒霉~
原本中秋晚宴有机会修复许国与梁国之间的友谊,但如果把诗词主题定为征战沙场的话,那陈浪这梁国太子,处境便尴尬了。而且,尴尬兴许还会变成危险。
毕竟不久前,梁国还是许国的死对头。
陈浪瑟瑟地看向许皇,虽然晓得机会非常渺茫,但只要许皇没做最终决定,事情就还有回旋余地。
可惜许皇略加思索后朗声道:
“连续好几年的中秋晚宴,诗词主题皆为月亮以及思念,讲真,寡人都觉得有些腻了,今夜,我看就依照令狐爱卿的建议,将诗词主题定为沙场、边关及军营,大家仔细琢磨,如有佳作,明日定将传遍怀宁城。”
许皇没吹牛,以前中秋晚宴上的诗歌,倘若真写得很好,那就必然带起风潮,上到王公贵族下到三教九流,皆会摇头晃脑竞相传颂。
唰~
唰唰唰~
只在转瞬间,摘星楼第五层没有了觥筹交错,也没有了喝酒吃饭的嘈杂,取而代之,变成笔端在宣纸上飞舞的声音。
每一位宾客都有几张宣纸,许皇给足打草稿的余地,放眼看去,所有宾客中,唯独陈浪与令狐苏亭没动。
陈浪没动的原因当然是写不出,而令狐苏亭,也很慌吗?
景王见了,聪明地发问:“令狐将军应该已有佳作,何不现在就写到纸上,让大家共同欣赏品味呢?”
闻言,贾公公急忙走到令狐苏亭身前。依照往年规矩,诗词写好后通常都由贾公公负责收集,然后拿给梁皇、太后及皇后观摩,但凡有三人欣赏的,贾公公便会带着宣纸走到中央,再高声念出来。
不过此刻令狐苏亭拒绝贾公公,接着一甩披风傲然向前。但见他走到中央,字字铿锵地道:“既然景王说了,那我便抛砖引玉,读一读我给弟兄们的诗。”
“好!”梁皇颔首。
其实当令狐苏亭讲到抛砖引玉四个字,他整个脸上都写满违和。要晓得令狐苏亭以武力和勇猛闻名,写诗写文这种绝对为弱项。而且,大概令狐苏亭也不懂什么叫抛砖引玉,今晚之所以说出来,成背后有幕僚提前为他做了准备。
过往几年的中秋晚宴,令狐苏亭每次都在吟诗环节成为默默无闻的旁观者,但今日,他要一雪前耻!
“旭日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乘风几万里,剑啸十九州。”
令狐苏亭甩着橙黄披风,迈开霸王步,霸气侧漏地在场地中央游走。
不得不说,这首诗也算上了档次,在座的诸位,皆对胸无点墨的令狐苏亭刮目相看。而令狐苏亭也满意自己刚才的表现,他抱拳朝四个方向作揖,表面谦恭,实际却志得意满。
哎~
陈浪在心中长长地叹口气。未曾想,辛辛苦苦准备的诗歌根本派不上用场,现在临时抱佛脚,完全就没有头绪。
而且还有个关键问题,陈浪身为梁国太子,关于沙场、边关及军营的诗歌,他不能写得过于软弱,也不能写得过于强势。
错!
应该讲,一点点的强势都不能体现,否则许国就会提防着陈浪,担心他五年后回到梁国再对许国动武。
难办……
干脆投笔不写也罢!
陈浪放眼四顾,发现大家要么冥思苦想,要么奋笔疾书。就连殷百川,也在努力地思考。可殷百川写什么没关系,他只是个随从。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莫非今夜陈浪只能交白卷吗?
那,也太丢脸了吧。
陈浪紧咬嘴唇,实在不晓得怎样处理才好。
别急,先静下心来仔细回忆。兴许能想起什么呢?
陈浪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搜肠刮肚。反正以陈浪目前的处境,他不能将诗写太好也不能写太差,大概将别人的名句打乱之后重新组合,应该会符合以上标准。
突然外边吹进凉风,陈浪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在这个瞬间,脑海里猛地闪起智慧光芒,陈浪赶紧提笔,在宣纸上边龙飞凤舞地书写。
二十分钟过后,贾公公收齐所有诗词,然后毕恭毕敬放在许皇桌案上。许皇正要翻看,忽然想起什么,于是抬眼对贾公公道:“梁国太子的诗,你直接读。”
陈浪皱皱眉,这和预计的差不多。因为陈浪早就猜到,无论自己写得好或坏,都会拿出来说给大家。区别,只在时间与形式。
“喏。”
贾公公从桌案上抽出陈浪给的宣纸,接着走到中央地带高声念道:“葡萄美酒夜光杯,黑云压城城欲摧,沧海月明珠有泪,回眸一笑百媚生。”
呃……
在场全部宾客都听得懵逼。陈浪这首诗,说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说不好,却亦有可取之处。而且,似乎也与今夜主题沾边。
“刚才那首诗送给你的。”陈浪扭头小声告诉三公主。
“好吧。”三公主讷讷点头。讲真,她没搞懂陈浪这首诗,直观感觉就是乱。但诗中最后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还是能讨三公主欢心。
陈浪耸耸肩膀,凭他尚未完成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文化水平,能在短时间内抄出这首乱诗,至少陈浪本人已经满意了。
而且预定目标达成,没有太糟糕也没有太完美;没有太软弱也没有太强势。
就在许皇与宾客们窃窃私语,议论陈浪拼凑的字句时,突然楼下传来惊叫:“摘星楼起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