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房新民憨,望着村头早已伸长脖子在等候着的村民们,闻着这已经好久没闻过的熟悉味道。
勒住马,扔下鞭,林夕一抬腿从马鞍上跃下,看着领头的村老张大爷,瞧着他这又比一年前略弯了些的腰背,记忆中的某些东西勾起。
“噗通”一声跪倒在村民面前,只跪父母祖宗,连天地都不敬的林夕虽然早就知道上了战场,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可作为他们的头儿,他们的教官,自己是有责的。
看着早已泣不成声,失去亲人丈夫孩子的村民们,林夕终于还是没有办法去原谅自己,要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和这该死的大宋,这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怎么会在自己手中葬送。
是的,那怕上一世在九天玄界自己也是一路杀戮的登顶第一战帝位置,但作为一个穿越异世界的地球人,林夕真的对那异世界没有认同感,也从没把那些人类当成自己的同族同胞。
所以对于九天玄界上一切敢着去路的人和物,不管是好是坏,林夕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挥起诛神戟诛尽所有。
但来到北宋后,看着这个在历史上少了些许铁血多了懦弱气的朝代,有了认同感的林夕怒了,可这代价……
五十人征,二十人归。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青年,瞧着他身后跟着跪倒在地认识或不认识,熟悉亦或陌生的脸颊,望着他们中间第一辆马车上装着村中子弟骨灰的陶罐,瞅着陶罐上那应该是写了人名贴着的红纸。
村老张大爷伸出枯萎了双手,颤抖的扯起林,转过身,老眼中的浑泪都没擦的嘶声吼道:“吾张家村本是边野荒村,昔日连连被西贼侵扰杀戮,可如今吾张家村的好男儿用汗血,终把西贼驱逐,还吾边境之地地一个安宁,他们这可是灭了个国啊村民们,虽说有好些家的汉子孩儿是回不来了,可吾张家村出去的人没给吾等丢人啊。
所以你们这些憨货还嚎个什么鬼,现在都给老头我马上住口,孩子们回来了我们得高兴不是,呜呜……”
见村老张大爷吼完村民们,自己又不禁哭了起来,张叶扯起自己异母同胞的二哥张勒跪行到众村民面前磕头哭泣道:“西贼伪太师张元之女张叶携兄给诸乡亲们赔罪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家父的错。”
见女儿跟儿子都已经在村民面前磕头认罪,作为现在张家的当家妇人,曾经把女儿生下就送给自己表兄家抚养的张叶的娘亲李氏也从跪着的人群中站出,走到村老张大爷面前开口说话道:“大叔,你还记得我不?”
“啪。”
认真的打量了面前满脸憔悴的妇人一眼,瞧着她的张叶很像的脸轮,张大爷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抬手,一耳光就扇了过去,嘴里骂道:“你是那个把张叶扔到张牛家院子门口的女娃,渭州李家的那不孝女?”
“啊,你打我?”捂着脸,张叶的娘亲李氏忍不住尖叫起来,这多少年了,谁敢扇自己的耳光。
“打你,老夫还想宰了你呢?”扬起手,张大爷照着李氏的脸蛋又是一耳光,吼道:“你个蛇蝎心肠的妇人,你可知道,要不是老夫那天早上起早路过张牛他家院门,叶子这孩子都就被冻死了。”
“娘,你……”
一手扯住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往李氏面前挡的张叶,林夕冲她摇了摇头,心里忍不住叹道:这还真的是最毒妇人心啊,要是早知道张叶她娘还有这么一段过往,自己那能留她到今天。
想着林夕松开拉着的手,上前两步扶住这才扇了两耳光就气喘吁吁的张大爷劝道:“大爷,这女人的事我们以后再说,现在你看我们是不是先把村中子弟的骨灰先放村祠堂里?”
“你啊?”放下巴掌,张大爷看着林夕有些无奈,这都什么事啊,林小子是张叶的夫君,可自己刚才好像才扇这小子的丈母,这……
瞧着张大爷的眼神,林夕也很无奈,咋每个人都认为自己跟叶子有一腿呢,这冤老子真的不能背啊。
可这能解释得清吗?
在心底问了自己一句,林夕也懒得去多想,直接下令道:“护村队队员全体出列,领队中阵亡子女抱起诸烈士骨灰,目标,村中祠堂,出发。”
给李老二他们下完命令,林夕望向也辞官跟自己跑回张家村的杨怀玉,杜江喝道:“尔等两人负责押解这些从兴庆府带回的俘虏,记住了,让他们从这开始,一步三叩首的给我跪爬到祠堂前,少一步,你们俩自己滚蛋。”
“他们呢?”捅捅林夕的手臂,已经彻底抛弃老文,官职也不要了的杨正礼指指张元的家人问道。
“他们?”顺着手指瞅了眼张叶的老娘李氏,林夕不屑的撇撇嘴角,冷声道:“好水川一战,张元一计,葬我大宋子弟千万,他们如果不跪,天怒人怨。”
说完,林夕一挥手,一手刀砍在正要开口为她家人求情的张叶后脖上,再也没看张元家人一眼,把张叶往马背上一放,扶起张大爷就往山中的张家村走去。
……
“林哥哥,你还住在这山洞里?”缓缓的睁开眼,看着映入眼帘中熟悉的一切,张叶揉揉后脖,望着正在洞口石坪上舞戟的林夕走出洞口开口问道。
“你醒了?饿不?我现在就去煮粥。”诛神戟往边上的石头上一投,林夕转过身望着这已经睡了一天一夜的张叶问道。
“嗯,我来做吧,林哥哥你继续练功。”听着这醒来的熟悉三问,张叶忍不住嫣然一笑,轻声回道。
拿起曾经已拿过无数岁月的陶罐,张叶熟悉的从石缝里找出勺子,熟练的搬开水缸,拿走下头的石板,看着放在下面的粮袋笑道:“林哥哥,你怎么还把米放在这里啊?”
望着张叶那故作的笑脸,林夕揉揉鼻尖,上前两步,扳起她的肩膀,得认真的的说道:“叶子,不管你是不是恨我,但有的事,我希望你能明白。”
“咣。”
望着林夕英俊的脸颊,闻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张叶有些心惊,手中的陶罐一不小心就从中掉落摔在地上。
伸出并不是很光滑的手指抚上林夕唇上已经长出的青色胡须上,已经知道面前这个为了自己家人丢官去爵的男人,张叶双眼一红,流着泪低语道:“林哥哥,叶儿知道你委屈了,但叶儿只求你能放过他们,能让他们有个安身之处。”
望着已扑倒在怀中失声哭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女孩,林夕点点头,正准备……
“头儿,你们忙,我没看见。”
“林哥,这大早晨的,你……”
“头儿,你……”
听着这乱七糟的嚎叫,林夕突然很想死,老子本来就什么也没做行不行?
老子就只想跟张叶说“先劳改改造,后看他们表现再做决定”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