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寻声望去，碧蓝的湖水里一个身着月白水绸的可人儿正气鼓鼓地盯着她。

水蓝色的双眸像染了雾气那般楚楚动人，釉白的脸上似乎涂着银色的细粉，额头上长着长长的麋鹿一样的不过颜色如羊脂玉光洁的鹿角！黑色绸缎般倾泻的乌发两旁长着的是耳朵？像带着蓝色荧光的鱼翅一样轻薄透明。

“月华，你有事吗？”冬璃悠悠走近湖边。

月华。

好美的名字，好美的人。真是相得益彰。

苏阮心里暗暗感叹。

“哼，我当然没事了。倒是你，捉妖不成，最近被困在凡间也不知道回来。”

月华灵巧地游到湖岸边，赌气地般对冬璃说道：“看什么看，还不过来。”

冬璃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带着宠溺的笑容：“好。我的小祖宗啊。”

然后冬璃一把把月华抱在怀里。

两个美人在卿卿我我？！

这画面，简直无限好啊。

苏阮的眼里在冒粉红泡泡。

但苏阮立马注意到月华精美的华服下有一条无与伦比的美丽尾巴。浅蓝色的鱼鳞在月光下如萤石般耀眼夺目，逸着幽蓝光芒的鱼尾宛如初绽的海棠，晶莹剔透。

仅仅只是一瞬，这美丽的尾巴就被隐藏到垂落的月白华服之下。

鲛人！

“好漂亮的尾巴！”苏阮忍不住开口称赞。

此刻月华正勾住冬璃脖子，似乎正在，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

听到苏阮的赞美，月华有点厌恶但更多的是得意：“那有什么，冬璃可是有九……”

“月华！”冬璃掐了一把月华的手臂，以示警告。

“嗷——”月华嘟着嘴跳下冬璃的怀抱，鱼尾变成修长的双腿，“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你。”冬璃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放心，”月华拍拍他单薄的胸膛，“最近我法术精进了不少，可以用法术在陆地上维持不少时间了。”

月华认真地对冬璃上下其手，摸摸胸膛，后背，腰身，大腿，脚踝，以及，屁股。

“还好，”月华沉下一口气，“你没缺胳膊少腿。”

这，有眼不就能看出来吗？

“哎，”冬璃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我刚刚差不多好了，你一砖头差点把我给拍没。”

“嘿嘿，”月华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用砖头不动静大点，你能听得见嘛。谁知道我砸得那么准。”

“你不是怕我听不见，你是怕砸不准我吧？”冬璃无可奈何的地笑道。

月华酥拳砸向冬璃：“人家哪有。”

真好。

如果我和太子殿下也能这般亲近就好了。

苏阮看着他们笑着笑着就陷入了苦苦的沉思。

冬璃眼神一转看见苏阮脸上若隐若现的惆怅，心道：你也体会到我的孤单落寞了吗？

活该！

“喂，喂，”月华玉质般的手在冬璃眼前晃来晃去，他看着冬璃盯着那个丑女人，心里十分不好受，“冬璃，你别看她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嗯？”冬璃回过神来。

苏阮也从月华的吼叫中回过神来。

他在看我？

“冬璃哥哥，”月华气得想跺脚，“她是谁呀？有什么好看的啊。丑女人一个。”

“月华，”冬璃不喜欢别人叫她丑女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也不喜欢吧。

冬璃注意到苏阮低头讪讪地摸摸鼻子，神情甚是落寞。

是的。因为丑，因为这世俗对外貌的注重，偏见，苏阮一直让自己和家人背负着风言风语，造谣中伤。现在连一个鲛人也这样说，苏阮虽然心里不好受但也只能默默承受。

好在还有太子殿下那样注重内在美的人。苏阮想起太子殿下，心里好受不少。

“那她知道哥哥你是神仙了？”

月华眉间不喜：“凡人总是贪婪的，哥哥你可别被她骗了。如果她要你娶她，一定是想要害死你。”

“天规里可说了，神仙不能与凡人相爱……”

神仙不能与凡人相爱……

冬璃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打断了月华：“我是神仙，一介凡人不能把我怎样。”

“你先回青丘。等我送恩人回去，再办好一些事情就回去。”

“冬璃哥哥，她有腿，能自己走回去。我没有腿，你送我回去。”月华摇了摇冬璃的袖子。

冬璃很是崩溃。

月华一年比一年黏他，以后他还怎么苦修？

“好。”

他，丢下我要走了？

冬璃打抱起月华，半渡空中，双臂自然垂下，月华重重坠入湖中。

尽管月华是鲛人，但此刻也要被气得呛水：“冬璃，你真的不与我回去？”

“待我忙完一些事情，我一定会回去。你不要每次都来人间找我，很危险的。”冬璃凝眉闭眼，语气里有些许烦扰。

“你，冬璃哥哥，我不喜欢你了。”月华气得憋气潜到湖中。

“我带你回去。”冬璃抱起苏阮，欲飞走。

“冬璃哥哥真过分。”

月华用力一拍湖水。水面漾起一圈圈久久的涟漪，难以平息。

这时他听见湖中传来呼唤：“冬璃哥哥，我错了，你回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冬璃抱着苏阮飞向背对月亮的方向。

这家伙抱着自己，不会拿自己当挡箭牌吧。

但冬璃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我也喜欢你！”

“大兄弟！”

苏阮瞠目结舌：“他，他是男的？”

“我不知道。”

“哦。”苏阮反应过来，鲛人在成年遇见爱人之前没有性别。

“你们神仙都长得亦男亦女的么？”苏阮好奇。

“本君是仙男。”冬璃再次强调。

其实是能看出来的。上半张脸星眉上扬如剑凌厉，眼睛狭长如狐狸眼，神情中带着一丝冷淡的少年傲气。但下半张脸圆润柔和，略带婴儿肥，让人看了误以为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谢了。”苏阮平稳落地，正欲回屋。

身后纤长身影跟随。

“你不回去吗？”苏阮转身仰头相问，却不料撞了冬璃满怀。

冬璃比苏阮高出半个头，此刻苏阮柔软的樱唇正贴着冬璃的下巴。温热的气息在二人间蔓延。苏阮似乎能听见两个人的心跳。

冬璃的身体凝固着，他感到自己的心跳不争气地疯狂加速。

“小姐，小姐——”流月在长廊中小跑，“你在哪里呀？”

“快变回狐狸！”苏阮想把冬璃藏进屋子里。

“小姐，你在这里呀。”流月的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珠。

“怎么了？流月你如此慌张。”苏阮定了定神，看向身后，冬璃已经变为狐狸模样。

“原来小姐你在遛狗。”

“可让我好找。”流月用衣袖擦擦脸上的汗，“太子殿下刚刚来找你。”

“是真的吗？”苏阮十分惊喜，“他找我什么事？现在走了吗？”

“都怪小姐你贪玩。太子殿下等了好一会儿，刚刚已经走了。”流月话锋一转，“不过后天你又能见到他了。”

“真的吗？”苏阮脸上好不开心。

我家小姐对太子殿下真是痴情。流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太子殿下邀请你去冬猎。说是上次看花灯太尽兴给忘了。”

我就知道太子殿下心里有我。苏阮心里甜甜地想。

苏阮欢跳进屋子，冬璃默默跟着她。冰蓝的眼眸似乎染上一层冰霜。

见四下无人，冬璃变回人形：“苏阮，我走了。这个玉铃铛给你，如若遇到危险你摇到它，我尽量最快时间赶到。算是我对你的报恩。”

“嗯。好，”苏阮灿烂一笑，继而说道，“谢谢你。”

冬璃缓慢转身，心下一痛。

我为什么对她的去留那么在意？

为什么她不挽留我一下？

或许因为她的心里只有他，没有我吧。

本来还想多陪陪你的……

想到这儿，冬璃不可避免地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