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却像管家的小老头般碎碎念,振振有词……看着菜市场讨价还价大妈式叉腰的小家伙,唐心压抑在心头的阴郁瞬间散去,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严锐司被笑得一愣,脸色一下子就黑沉了下来,胖胖的指头,凶巴巴的戳着她的腿,“笑!你还笑得出来?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唐心没说话,听着小家伙的怒骂,心头暖流涌动。
她忍不住抬头,轻抚了下小家伙柔软的黑发,“锐司,谢谢。”
谢谢你每次都在我最难受的时候出现,像一个小太阳般,及时地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
严锐司正骂的起劲,冷不防被道谢,后面的话全噎在了喉咙里,白嫩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刷红,凝滞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你道谢也没用!我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那锐司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唐心蹭下来,轻抚着小家伙烫红的脸,和他保证平视。
这还是第一次,两人认识以来,唐心用这么直白的眼神看着严锐司。
小家伙被看手足无措,心跳“怦怦怦”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羞窘抓耳挠腮,脸直接红到了耳根,满脑子都是“唐唐用深情的眼看看着我,她一定是爱上我了”这句话。
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不过,高兴归高兴,想到唐心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乱窜,把自己弄伤的事,小家伙顷刻间收起笑容,板着脸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过去坐下让我看看你的伤?!女孩子家家的,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弄得满身是伤,被人嫌弃了嫁不出去怎么办?!”
嫁不出去?
就算没这些伤,她可能也嫁不出去了。
因为就在刚才,她亲口,跟陆昊廷说了解除婚约……
想到天台发生的一切,唐心胸口一紧,有片刻的恍神,但很快就恢复过来,起身。
“重吗?我来提吧。”唐心说着伸手,想接过严锐司手上的包和鞋,被他侧身避开。
又是包又是鞋,腕上还挎着药店买来的药,虽然没什么重量,但对一个四岁的孩子而言,负担还是有些重了,东西不断地往下滑。
严锐司却一点也不在意,调整着手里的东西,一本正经地开口:“女孩子美美的就好了,这种粗活重活,当然是我们来干,不然要男人做什么?!”
唐心呆住,真的有点愕然,一个四岁的孩子,从哪学来这么多连大人有时候都想不到的话。
孩子的家人,难道一点也不觉得,小家伙有点过于成熟,需要调整教育方式吗?
脑中闪过严兽那天冷冰冰的驱逐,唐心霍地收了所有的思绪
小家伙成不成熟,从小接受什么样的教育,需不需要调整,都不是她插手的范围。
管得太多,那个孟浪的男人,估计会觉得她果然是那种勾三搭四的女人,又要做出不尊重的事来。
……
坐下后,严锐司迅速地把身上的东西摘了,一股脑放到椅子上,小身躯一低,蹲了下去。
唐心一愕,正诧异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小家伙已经将她的脚捧了起来,抽出湿纸巾,一点一点,擦去上头暗红的血迹,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在对待绝世的珍宝一样,“唐唐,要是痛的话,你就说一声啊。”
唐心活到二十多岁,不是没有被人细心地照顾过。
唐家在市虽算不上豪门,生活却也相当优渥。
加上唐秉军的宠溺,搬到外头住宿前,她生活起居基本都是佣人照顾,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
尽管从小不缺宠爱,像这样被人捧着擦脚,唐心能记事以来,还是第一次。
她看着关跪在地上,皱着小眉头,认认真真替自己擦脚的严锐司,像被当头狠狠敲了一棍,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挣扎了下要把脚缩回来,“锐司,你快起来……”
“喛!你别乱动啊!会碰到伤口的!”严锐司死死地捧着不放,见唐唐一点也不浜希秤殖亮讼氯叭媚惚鸲耍惶笆遣皇牵浚阏馀嗽趺凑饷慈萌瞬偎樾模浚br/>
唐心是真的想把脚抽回来,大庭广众的,让一个孩子这样,像什么话?
可小家伙却一脸的坚决,一副“你再乱动一下,我就跟你绝交”的表情,乌黑晶亮的大眼里,蓄满了不高兴。
唐心被这样的眼神一看,身体瞬间僵住。
一方面,也是怕自己动作太大,会碰到严锐司,导致他摔倒受伤。
见她乖乖地配合不动,严锐司总算满意,眉头一松,注意力重新回到唐心的脚上……
路过的行人看到角落里发生的这一幕,纷纷投来了目光,有惊愕、有不敢置信、有不赞同……其中,不赞同的目光居多。
唐心不用猜也知道,那些频频转头围观的人,心里在想什么。
他们,一定觉得自己是人口贩子,或者恶毒的后妈,正在虐待小孩吧。
甚至,唐心还看到,有围观的人,拿出了手机,显然是打算报警。
闹到警局,只怕事情会很麻烦。
如果不想惹麻烦,她应该现在就带小家伙离开。
可是那双热呼呼的小手贴在皮肤上的感觉,实在是太温暖,她舍不得动。
于是,干脆放任了一切,当所有的人都不存在。
严锐司人虽然小,处理伤口的动作却十分地娴熟。
没一会儿,就把唐心脚上的污渍擦干净,消毒,上药,包扎完毕。
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小家伙甚至没顾得上裤子的灰尘,直接问她,“怎么样?好一点没有?还疼不疼了?”
唐心点头,倾身替他拍去裤子上的灰尘,把人抱到椅子上坐,“已经不疼了,谢谢。锐司呢?跪了这么久,膝盖会不会酸?”
“这一点时间算什么,以前爸爸喝醉,为了看着他,不让他撒酒疯骚扰佣人,我都跪在床边守好几个小时呢!”严锐司挥挥手,丝毫没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唐心听到“爸爸”这两个字,浅浅扬起的嘴角一僵,想起了非常重要的事
“锐司,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没看到小赵,你独自一个人跑出来的吗?还有,我的包……你是怎么拿到的?”
帝豪集团虽比不上某些守卫森严的地方,安保在市也算严格,没有经过允许,外人是不可能入内的。
“这个……”小家伙抓了抓头发,心里纠结万分地进行了一番天人交战,还是说了实话,“我是趁着林婶不注意,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至于你的包包……我悄悄地跟在一个老男人后面混进去,然后让杰克去偷的……”
说完,小家伙担忧地看唐心,满脸的不安,“唐唐,我指使杰克偷东西了……你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唐心怎么可能生气,心软都来不及。
要不是小家伙,她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回帝豪集团。
不过一码归一码,小家伙独自跑出来这件事,唐心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他说一下,“以后不能一个人到处乱跑,有什么事一定让小赵跟着知道吗?现在的人贩子那么多,一不小心就会被拐走的。”
“我也想让小赵陪我出来啊,可是严兽他下了禁令,不准我再来找你!我好说歹说,都求小赵了,他也不肯送我过来,没办法了,我只能偷跑……”严锐司委屈地瘪嘴,跟唐心告状,“唐唐,你不知道严兽那个单身狗有多过分!简直就是性情暴戾的暴君,欺压百姓的奴隶头子!不但不准我跟你来往,还不准我提你的名字!那天,我由于太过思念你没胃口,说了句心情不好吃不下饭,爸爸居然说我犯忌,罚我面壁了一个小时,还让我抄家训!从小到大,严兽就是这样压迫我的!我真是受够这种精神上的暴力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纵容严兽,一定要反抗到底!对了,唐唐,你介不介意男人入赘,会不会觉得男人入赘是吃软饭啊?”
小家伙义愤填膺地说了一堆,末了才补上这一句最关键的话。
唐心一滞,被问得有点懵圈,不懂小家伙怎么会突然跳话题,但还是摇了头,“不觉得……”
“太好了!”严锐司一听,整张脸都亮了,挪了挪小,挨近唐心,“唐唐,等把你送回医院,我就回去跟严兽断绝父子关系,收拾行李入赘到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