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夏天的天总是黑得很晚,可一旦黑起来就特别快。
吃完晚饭,外婆突然对大家说,今晚她要去看西瓜。
外公听后一愣,问为什么是她要去看西瓜,狗娃妈妈怎么不看?
外婆说,说狗娃的妈累了一天,她让人在家好好休息。
外公不同意,骂外婆爱做烂好人,一把年纪不懂怜惜自己,说他替外婆去。
外婆拒绝,说外公的腿脚不好,晚上瓜田冷,他那个腿受了风寒,冬天就不好受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最后各退了一步,外婆答应把家里的棉被带去过夜。夏侃侃看了那个棉被的厚度,是她在大雪天才会盖的。这么热的天,盖这么厚铁定热死。
外公说,如果不带这个被子,那就留下来,管她家瓜田被不被人偷呢?
外婆说,答应别人的事,要言而有信。
外公一听脸色铁青,胡子一吹,转身就把门关上了。
夏侃侃觉得外公有点小心眼,但邹衍却说外公是关心外婆。
夏天的夜晚带着特有的潮湿和闷热,夏侃侃和邹衍洗漱完后就回房睡觉了。屋里的灯泡黄灿灿地亮在头顶,照着一群嗡嗡的玹音绕在耳边不散。
邹衍拿着一把蒲扇在夏侃侃身边扇蚊子,外婆家的风扇实在老得不行,在旁边转悠了半天工夫,风还跟吹气似的带不动。尤其是蚊帐那么一挡,里面就更没什么风进来了。
夏侃侃嫌热就拉了蚊帐,可风没怎么吹进来,蚊子到先进了,给两人脸上腿上胳膊上,凡目之所及全都做了一遍针灸。
夏侃侃躺在凉席上,浑身被扎满了包,她忍不了爬起来用手去拍,结果蚊子没拍到几只,自己浑身被巴掌拍的通红。
夏侃侃郁闷的抓了抓那些蚊子包,突然靠到邹衍身边提议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瓜田里看西瓜?”
“看西瓜?”邹衍正在打蚊子的动作一顿,有些惊讶的准头看向夏侃侃,“外婆不是不让我们过去吗,你现在去那儿干嘛?”
“这里热死了,电风扇又没有风,我要去外面凉快凉快,你就说吧,要不要和我一起?”夏侃侃说着身体也跟着行动,跳下床穿好凉鞋就准备走的架势。
邹衍看她行动速度,赶忙也跟着跳下来,一把抓住夏侃侃的手,指了指窗户说,“你看外面,天这么黑,怎么去外婆哪儿?外婆说在家你要听我话,不要乱跑。”
“有荧光棒啊,怕什么?”夏侃侃挣开邹衍的手,跑到桌子那边,把几根彩色的塑料小棒子拿过来,用力一折,里面的液体一流动,那些塑料棒一个个亮了起来。
“你看这不就行了吗?”夏侃侃得意的说。
“不行,这也太暗了。”邹衍打定主意,这么黑的天,就算夏侃侃找了个手电筒,他也决不会妥协。
“小气鬼!”
夏侃侃皱了皱眉,看见邹衍挡在面前,一踢鞋子爬床上。
整个人蜷缩在床上,抱着扇子生闷气,把背留给邹衍。
邹衍叹了一口气,拉了蚊帐后,想要拽一点被子盖肚子,妈妈说过,就算天气再热,肚子不盖就会生病。
结果夏侃侃抓的死死的,邹衍愣是拽不过来一点儿。
“你给我一点被子。”邹衍拉了拉她。
夏侃侃不理他,整个人往里边靠了靠。
邹衍没办法也跟着往里去,但他靠近夏侃侃一分,夏侃侃就往里面挪一寸,最后脸都贴在墙上了,她也不回头。
“唉~”除了叹气之外,邹衍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他干脆坐了起来,拍了怕夏侃侃说,“走吧。”
“干嘛?”夏侃侃从被子里面露出一只眼。
“你不是说要去看瓜吗?”
“真哒?”夏侃侃一听,“蹭”一下坐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先前的委屈一扫而空。
“那赶紧的,别墨迹了。”
邹衍感觉自己被骗了,但说过的话又收不回,只得认命的陪着夏侃侃一起。
南乡的夜晚远离喧嚣,显得格外的安静空旷。
他们两个手拉着手,朝着白天的瓜田走去,林子里树与树之间留有间隙,月光透进来,整个林子里并不黑暗。
周围不断地传来蝉虫的鸣叫。
夏侃侃一路听着蝉叫,有些疑惑,“这蝉虫难道就不睡觉的吗?”
“蝉的寿命很短,只有一个夏天的时间。妈妈说蝉叫是为了求偶,它们蛰伏底下十几年,只为留下自己的孩子。”邹衍和她普及。
“哦~”夏侃侃点了点头,忽又突然摇头,咂舌感叹,“真可怜啊,当缩头乌龟那么久才敢告白。”
“……”
之后一路上都很安详。
夏天的风从树梢上刮过,吹得树枝叶子簌簌作响,惊起了一些藏在暗处的小生命。
它们一个一个从草丛里飞出来,闪烁着绿色的荧火,跳跃着,欢快地,在浅浅的溪水畔结伴游走。
萤火虫大概是很多孩子童年最喜爱的小昆虫了吧,新奇,漂亮,又神秘莫测。
夏侃侃松开了邹衍的手,看着眼前一闪一闪的萤火虫,激动的跑过去想要捉他们。
邹衍匆忙拉住她,“我妈妈说不要抓萤火虫,不然他们会跑进你的耳朵里。”
然后夏侃侃哪里听得进去,睁开邹衍的手就跑过去,她小心翼翼的慢慢靠近他们,然而一伸手萤火虫就四散开去。
夏侃侃不信邪,偏要抓一只萤火虫看看,她只曾在书上见过萤火虫,皖溪镇的夏天只有知了。
结果因为光线太暗,她没有注意脚下的石子,脚一扭,整个人跌在了地上,当想要站起来的时候,脚崴却不能动了,一动就是钻心般的疼。
邹衍慢慢走过来,看她哭的眼泪直流,骂她活该,但他对夏侃侃并没有置之不理,他缓缓蹲在她面前让她爬上去。
夏侃侃擤了擤鼻子,没有立马爬上去,带着点鼻音质疑问,“你背得动我骂?”
“背不动,我又不是大力士,”邹衍扭头白了她一眼,然后耸了耸肩起身,“那你自己走吧。”
“啊——我错了!”夏侃侃一把拉住邹衍的胳膊,“我走不了了。”
“那还不上来,你最好抓紧了,不然掉下来会更疼。”
夏侃侃双手搂紧邹衍的脖子,随之鼻子传来了一股干净的洗发水的味道。
周围很多萤火虫飞来飞去,像是在一路嘲笑夏侃侃,夏侃侃心烦像拍开,却怕一个不留神跌下去。
就这样他们走啊有啊,走到夏侃侃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困了,她趴在邹衍并不宽广的背上揉了揉眼睛,意识朝着混沌慢慢地拉近。
迷糊中夏侃侃感觉邹衍在说话,声音很低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侃侃,你睡着了吗?”
她点了点头,然后意识到邹衍在背自己看不见她点头,于是立马开口嗯了一声。
“妈妈说男孩子不能随便背别人,嗯……”他停了一停,然后又接着说,“如果背了,就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侃侃,我们以后都在一起,好不好?”
邹衍说完这句话后心脏咕咚咕咚的乱跳。
这句话他原本不打算现在说,他还没有和其他喜欢夏侃侃的男生决战,也没有为了她打得头破血流。但是刚刚他背起夏侃侃的时候,妈妈的话不知怎得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他情不自禁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此刻他既紧张又惶恐,他一步一步迈着步子向前,心慢慢地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夏侃侃却并没有回答他。
邹衍心中困惑,但却不敢催她,心里琢磨侃侃正在考虑,就又继续等她。可等了好一会儿,夏侃侃仍一句话没说。
邹衍停了脚步扭头向后看,那双眼睛已经合上了,呼吸轻轻地从鼻子里喷出来,邹衍扭头的空挡,热气儿喷到了他脖颈处,热乎乎的,还有些儿痒。
“睡着啦?”邹衍叹了口气,想了想夏侃侃应该没听到刚才的话,有些失望的继续向瓜田的方向走。
穿过林子没多远,就看见一个一个亮着灯的小棚子,邹衍依循着白天的记忆,找到了外婆的位置。外婆见他们两个来这儿,当即就把两人臭骂了一顿,夏侃侃一直闭着眼,所以最后挨骂只有陪她一块儿的邹衍。
夜渐渐加深,外婆给他俩扯了个吊床后,就把探灯熄灭了。
气温开始下降,周围闷热的暑气散去,一切归于了宁静,大家好像都睡着了。
昏暗的光线里一双眼睛缓缓打开,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子看向一旁,月光下邹衍的面容显得格外柔和。
她微微的张开嘴说了一字。
没有声音,只有口型。
半月形,不发声的时候像在哈气,这个回答没有人知道,她就这样侧着身子注视身旁,面容隐没在黑暗里,只剩下眼睛里的微光,像是黑夜里的一颗星星,忽闪忽闪的亮着,直至慢慢黯淡淹没在混沌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夏侃侃没有一天闲着,每天带着邹衍到处玩,去西瓜田里摘西瓜,去水稻田里抓鱼,去莲花池里摸莲藕,有的时候天突然下雨,就折了荷塘里的荷叶顶在头上。
西瓜成熟的速度很快。
有多快呢?
大概就是夏侃侃还没有玩够,他们就坐上拖拉机回庐州了。
走了大约半个月,回来的时候奶奶一见她,就抱着她心疼说她黑了。
这晒了足足半个月太阳,人儿能不黑才怪嘞~
成天拉着邹衍到处野,上树下河地疯玩,和邻居几个小孩儿打成一片后,每每下午日头最毒的时候,和他们跑到水塘里钓河虾,逮泥鳅,还一玩就是一个下午,不到傍晚那是没影的,活像个身处户外的野人。
夏侃侃要不是个女娃娃,就她每天弄得灰头土脸的跑回来,李母早就把那小屁股给打烂八百回了。
李母看着自己这老亲家,那是不住的摇头,“侃侃,得好好管管了,她男孩子还淘,要是不好好纠正,以后就没有婆家敢要她了。”
夏母一听,尴尬的笑了笑,摸着孙女的脑袋,说了一句气死人的话,“侃侃这不还小嘛,等长大了,她懂事后就不这样了。”
李母看出了夏母护短,无奈的叹了气口气。
那夏侃侃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呢?
不知道。
但可以确定的是,目前,以及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进化”不到懂事上去。
夏侃侃是一个天生的淘气包,她调皮捣蛋不限制于任何季节,任何时间,任何场所,只要她那脑子一转悠,那鬼点子就哗啦哗啦的流出来。
就譬如说她在上二年级的时候,那个寒假的第一天夜里下了一场雪,她清晨起床的时候看见雪后,就兴奋的拉邹衍和珊珊一起来堆雪人。
本来他们三个堆的雪人也挺好,一步一步慢慢来,堆了一个半人高的雪人。结果去叶恒家准备炫耀的时候,看见他家门口堆了一个比他们很多倍的雪人,不仅比他们堆的大了一倍儿,雪人身上还有各种各样的装饰。
纽扣眼睛,胡萝卜鼻子,毛线帽子,脖子上还围了一个围巾。
这可把夏侃侃他们嫉妒坏了,当即就返回去重新堆雪人,但大雪人看得漂亮堆起来极费力,他们费力九牛二虎之力只堆里个身子,要堆雪人头的时候就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邹衍说他们堆不动了,夏珊珊也说想要放弃,但夏侃侃哪是服输的性子,大眼睛提溜一转,拉着邹衍和珊珊又折返叶恒家。
夏侃侃观察了周围没人就说,她想把叶恒的雪人脑袋搬回去,邹衍觉得这很没有礼貌,当即就拒绝了她的提议,还劝谏夏侃侃打消这个念头。
但夏侃侃又怎么会听他的话,打定主意之后就不会改变,见邹衍不愿意就问夏珊珊,还好珊珊和她多年发小,两人目标达成一致后,解开围巾就把雪人头搬在上面。
偷偷摸摸的拿走了鼻子眼睛,边走还边观察叶恒家的动向,可不知是不是坏事做不得,就在侃侃快成功,走到自己雪人那儿的时候,夏珊珊突然脚步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雪人头整个砸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而好巧不巧叶瑶出门看雪人,看见自己的雪人头莫名其妙的不见,又看见马路另一端拿着自己围巾的夏侃侃。
最后还是邹衍去叶恒家救了他们,整整用了三瓶旺仔七包水果糖才摆平。
后来夏侃侃被她妈妈知道后骂了一顿,教育她不能随便拿的人东西,就算是天上下的雪人也不可以,为此夏侃侃还被抓着亲自到叶恒家道歉,也因此夏侃侃消停了一段时间。
只可惜夏侃侃没有收敛多久。
二月份过年的时候,皖溪镇的雪几乎都融化了,姚路远和他爸爸来夏家拜访,几个孩子就又凑在一块儿。
和夏侃侃他们玩的不同,姚路远他们过来爱玩烟花的年纪,喜欢玩一些擦火的小炮竹,俗称“擦炮”。
擦炮属于爆炸类烟花,是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一般夏侃侃去小卖部的时候,他爸爸是不会给她碰这个的。所以第一次拿到擦炮的夏侃侃并不敢放,她站在一边看着姚路远演示。
姚路远是玩擦炮的“高手”,各种各样的花样都精通,什么“连环的”,“延时的”,“莲花样的”,还有“深水里的”。
姚路远说有些擦炮属于闷炮,虽然点着了但不会响,这就说明这个炮坏了。
夏侃侃最喜欢深水的,擦炮会沉浸在水里,然后“砰——”一声炸出水。
姚路远教完操作方法之后,就跑去叶恒家找叶瑶了。
夏侃侃叫来了自己一众伙伴,珊珊啊,叶恒啊,潘瑞啊,唯独邹衍去走亲戚去了。
夏侃侃把自己知道的,一一和他们演示了一遍,然后分“家伙”似的,一人分了十几个擦炮。他们整整玩了一上午,最喜欢玩的就是往水里丢的。玩着玩着也不知谁最先提的,就问,这个这个擦炮扔粪缸会怎样?
这个问题一提出,他们几个瞬间炸开了锅,起初夏珊珊不太愿意,说炸粪缸太恶心了,但潘瑞觉得炸粪缸很刺激,立马就找起了附近的粪缸。
几人找了半天找了一个露天的,炸了几次感觉炸粪缸很意思,就围成一圈轮换着来,由一人扔擦炮,其他几个站在远处观看,只是后来潘瑞扔了一个的时候,擦炮没有预计爆炸。
夏侃侃说,可能潘瑞扔的恰好是闷炮,于是又让他扔了一次,哪知道潘瑞刚到粪缸旁边,那闷炮又奇迹般的好了,爆炸时潘瑞还来不及跑,飞起的“液体”连他的头上都溅到了。
那件事之后潘瑞整个寒假都没再被放出来。
2001年秋天。
当邹衍背着书包走近校园的时候,不知不觉他已经来皖溪镇三年了。
对于邹衍来说,来皖溪镇这三年获得的快乐,远远胜过他在金陵六年获得的。
他们爬树,翻墙,钓河虾,抓蝌蚪,在秋天放学回去的路上,从田里顺走几个地瓜,被浇水农民伯伯发现,拿着一根长竹竿追着跑。
这是邹衍在金陵无法想象的童年,哪怕他每次都因为夏侃侃他们闯祸,被连累的回家受一顿教育。
皖溪镇就好像童话故事里的城堡,来这里之后,一切不好的事都被阻拦在外,他们一家也终于迎来他所期待的幸福生活。
邹衍曾在一本书上看过一句话,书上说,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守护神,遇到那个人之后,无论你此刻是多么的不幸,也会因为他的庇护而变得幸福。
书的名字他已经记不清了,那段时间他搜罗很多这类书本看,希望能寻找到一个祈求幸福的方法,这句话就在那个时候看到的,对他的印象最深,只看了一次就牢牢的刻在心上。
邹衍确信夏侃侃就是他的守护神,他所期待的美好,是从遇到夏侃侃后才开始的。
因为拥有守护神的庇护,所有自己才变得那么幸福。
坚信这一点的邹衍小朋友,对夏侃侃那是无限制的好。
夏侃侃爱玩跳方格,他就陪着她一起玩,夏侃侃喜欢喝旺仔,他就把自己的给她。
有次邹衍过生日,天下了很大一场雨,他就披着雨衣出门,亲自打伞来接夏侃侃。无论夏侃侃想做什么,只要无伤大雅,他都会陪着她一起。
皖溪镇的一些老辈人们看见了,经常会来和两家的老人逗说,让林家和夏家定个“娃娃亲”。
夏侃侃的爷爷不乐意,每次都吹胡子瞪眼,说自己的孙女长得漂亮,林家那小子毛都没长全,要是以后长大成了歪瓜裂枣,那他家宝贝孙女可不就倒霉了?
夏侃侃的奶奶不同,挺满意这个“准”孙女婿。一次一家人聚会吃饭的时候,夏侃侃的奶奶逗邹衍,问他长大了以后想要找什么样子的媳妇?
邹衍不假思索就回答,像夏侃侃那样的。
夏侃侃的奶奶一乐,笑着摸了摸邹衍的脑袋,又继续问,为什么喜欢我们家侃侃啊?
因为夏侃侃她心地善良。
一家大伙儿听了全都哈哈大笑。
邹衍并不知道这是个玩笑,虽然他不假思索就回答了这个问题,但其实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脱口而出。
媳妇儿是个很重要的人,是需要彼此陪伴一生的,邹衍斟酌了很久,觉得只有和夏侃侃在一起他才会开心,他把这件事时刻放在心上,且这一放就是一辈子。
只不过他的话大家并没有当真,即便李惠琴后来敬酒时,喊林舒婷为亲家,他们也只是把这当作一个玩笑。
毕竟未来时间很长,各种事情都有变数,谁又会把童言当真呢?
大概也只有两个孩子才会信。
这场宴会之后,夏侃侃知道自己以后会嫁给邹衍,心情那叫一个复杂。说不上是开心?也谈不上是生气?心里七上八下的,像敲鼓似的。
和邹衍永远在一起吧,也挺好的,邹衍对自己那么好,自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是邹衍他有一点儿不好,就是他爱多管闲事。
不许打架,不许撒谎,不许上课开小差,不许抄同学的作业,不许吃三无不健康的零食,尤其是最后一项。辣条它怎么啦?凭什么不给她吃,她一吃就和她老妈告状,真是家住海边管的比海都宽。
想到这一点儿,夏侃侃犹豫要不要拒绝嫁给邹衍,要让她以后的日子彻底和“大刀肉”和“卫龙”say拜拜?这代价她实在承受不起。
于是乎夏侃侃小朋友决定,上学之后就不搭理邹衍了,让邹衍看到她是不愿意的。
邹衍不知道夏侃侃在昨晚做了这个决定,上学的时候还沉浸在可以娶夏侃侃的快乐之中。
来的时候还和夏侃侃打了招呼,那时正好快上课了,夏侃侃没有看他,只是在他旁边低低的说了一句,“天这么冷,你中午回家你多穿一点儿,要是生病了,我会担心你的。”
邹衍心中一喜,当即笑着应了。
中午回家之后他翻箱倒柜,把一件毛裤偷偷的塞进书包,下午上课之前特地跑到厕所换上,准备给夏侃侃一个惊喜。为了让夏侃侃一眼看出他多穿了一件,他在厕所里想了很久,所有回教室的时候已经打了上课铃。
老师已经来了,站在讲台上,他大喊了一声“报告”,老师让他进去。
老师原本拿着书低着头,准备宣布翻开哪一页的时候,余光正好瞥见那抹刺眼的红。原地愣了有两秒,把邹衍叫了起来。
他努力压制着面部表情,指了指邹衍的裤子,“邹衍,你家里中午是不是没人?”
邹衍有些摸不着头脑,慢慢地站起来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把毛裤穿在外面啊?”
“……”
班级里瞬间炸开了锅,大家齐刷刷的把身子扭向邹衍哪儿,雷霆般的笑声响彻了整个走道。就连夏侃侃也忍不住捂着肚子,也不管决定不和邹衍说话的事了,笑着问他,“邹衍,你干嘛把毛线裤穿在外面啊?”
邹衍此时满脸充血,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奇异目光,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瞥了一眼旁边幸灾乐祸的夏侃侃,有些生气的说,“不是你叫我多穿一点儿的吗?”
夏侃侃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辩解说,“谁和你说话了,我那是叫珊珊多穿一点儿。”
今早夏侃侃来教室的时候,看见夏珊珊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她有些担心,就问夏珊珊她怎么了。夏珊珊说她身体不舒服,头有点儿痛。夏侃侃就让她多穿一点儿别生病了。
没想到这句话被邹衍听见了,他误会夏侃侃是和自己说的,才闹出这一场大乌龙。
真相大白之后,邹衍别提有多尴尬了,下课把毛裤脱了,一整个下午也没敢待在教室里面,只要下课铃一打,他就跟火箭似的,一下子冲到外面。
这件事也成为了皖溪镇,继潘瑞扔擦炮过后的新笑梗。
小剧场
邹衍:作者,这个胖子出现是认真的吗?
姚路远:丫的,你小子说话注意一点,是想找抽呢?
邹衍:就你?能跑过我吗?
姚路远:害,我这暴脾气——
Bragi:哎哎哎,不要冲动啊远哥,你打他会被告虐童的。
姚路远:我怕过?我还没满十八岁呢,邹衍是吧。
邹衍:对,怎样?
姚路远:不怎样,看我把你眼睛打歪,叫你人如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