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糟糕。
孟细柳琢磨着这到底算玩笑还是威胁,针对的是他还是宋衫,最终说出个大胆的推测,“属下猜……到下个月。”
十之**是将图穷匕见才会有今次一问,但没直接杀了,倒要留他几日,估计也是另有谋划。
孟细柳就赌自己和那两位不一样,入了聚鬼盆后再未沾过人命,此番清算没他的份儿。
静女鬼姬是个神经病,刚刚还垮着张死人脸,现在复又嘻嘻道:“好,我听你的。”
她像是突发奇想,突然补了句:“下个月我会给你们都发帖子,记得留空。”
解红楼一月一宴,每次邀请哪些鬼全看钟离的心情,恶鬼之宴,宴无好宴,指不定吃食是什么呢。
拿到这张请帖,可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再怎样也得硬着头皮上,总不能跟鬼姬说他不去,孟细柳弯腰行礼,“属下遵命。”
教育完这一只,就该那个这几天与鬼姬传出无数暧昧流言的陆公子挨训了,“陆生雪,你跟他们玩得倒好。”
被点名的陆公子泰然自若,“我就随便转转。”
转到了孟细柳头上?
钟离心知陆仙君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却还是生出几分生气,“没事做不知道找我么?非要我亲自来寻你。”
你以前哄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做派。
一直被躲着不见,陆生雪原是以为阿离想要自己整理几天情绪,谁料这难伺候的主反倒怪罪起他来。
又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得笑着伺候。
更何况是陆生雪觉得阿离性子越发偏激,这几日竟还躲起来疏远他,所以刻意忍住没去找,想要磨一磨让她晓得错,这锅接得倒是不算冤,“我怕打扰你。”
你的存在本来就很打扰我了,在不在眼前有什么区别吗?
“跟我来。”钟离抓起他的手腕就走,徒留孟细柳一个人站在原地。
那鬼垂首心道,看来这新来的陆公子是野兽巢穴里的私藏,轻易碰不得。
银白的铁器上锋刃盈光。
领着陆生雪回了解红楼,门无风自动地开,又无风自动地关,钟离撒开他的手,此时才问:“你刚刚到底与他说了什么?”
陆生雪想了想方才看见孟细柳的情景,对方就在他回解红楼必经的路上,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很巧妙,还正好在用刀,这明显是在等他,所以飞琼君才有意去看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一只鬼站在青天白日下也不容易。
但孟细柳很有耐心,没有试探多余的,仿佛真是偶遇,“没说什么,就是探讨刀法。”
他这么说,钟离就这么信了,只提醒道:“姓孟的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一夜秋寒风雨晦,三都惊落十六梅,他曾夜奔三城,灭了十六户人家,名门望族有之,武道世家亦有之,连刚出生的婴孩都没放过,还壁公子啊,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陆生雪听出了点苗头,“你很讨厌他么?”
钟离越过大殿走至软塌上坐下,准备跟陆仙君讲讲聚鬼盆里的局势,免得他两眼一抹黑无意中受欺负,“讨厌倒未必,就是不喜欢,挖空心思算计来算计去的,光看着都累。”
修道就好好修道,哪怕成了鬼修也该老老实实往道途上走,盘算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做什么。
一统四方又如何?权势滔天又如何?
搞这些玩意儿能让你飞升吗?
每天就搁这儿琢磨着怎么把鬼姬拉下马好自己上位,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够不够格稳坐聚鬼盆。
钟离道:“詹笼纱和宋衫收不住杀心,必须得死,孟细柳虽然也贪,却还有个度,知道我的底线在哪儿。只要不违禁,他耍什么手段我都懒得管。我有时候做事是狠了些,但之前在墓林里你也看到了,如此高压治下它们尚且欺上纵下要去偷腥,想以平和手段治鬼又有谁会听?”
陆生雪赞同道:“鬼修本就心性难改。”
他果然看到了。
钟离抚上额头,现在摘花会不会太刻意了?
算了,看都看完了,将就着过吧。
“今天孟细柳说我下个月要杀宋衫,他猜对了,我确实打算下个月的斗酒宴上弄死那家伙。”钟离突然想起陆仙君应该不知道斗酒宴,“哦,每月一次的斗酒宴是聚鬼盆历来的传统,也是我杀鬼的由头。”
我为一域之主,司掌罪论刑罚,是非功过不言于口,却得记于心。
“怎么杀?”陆生雪刚走到她身边,就被一并拉到了软塌上。
“斗酒之宴,不仅斗酒,还可斗武,谁吃谁都是生死有命,技不如人,权且活该。”憋了好几日,终于又抓着了这位仙君,总在传闻中欺男霸女的鬼姬娘娘可不打算放过这个送上门来的肉包子。
“一般来说都是我去挑小点心,但他们之间若有私怨,也可以在斗酒宴上解决了。”她连手都摸进了陆仙君外衣里,尽显坏胚本色。
有过肌肤之亲是要嚣张些。
陆生雪由着她胡闹,阿离想要自然该给,道侣就要尽道侣的本分。他甚至主动解开了腰带,让鬼姬娘娘享用得更方便些。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然后钟离就在那儿摸摸搞搞弄半天,最终还是放弃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想法,询问道:“你乾坤袋到底放哪儿了?我糖呢?”
狐衍给我做的那么大几包糖呢?
都摸遍了怎么没找到东西的?
陆生雪揪住故意使坏的静女姬就是一翻转,反将她压在身下,和平常没甚区别的笑容里透出几分危险,“阿离想吃什么糖?”
情势所迫,专横跋扈的鬼姬娘娘极有眼力见儿地举起双手投降,“不闹了不闹了,我真馋。”
甜口辣口她都爱,更何况那是狐衍的心意。
都好久没有见过狐衍了。
陆仙君在她脸颊上啃了一口,才任劳任怨地掏出包糖来,朝钟离嘴里喂了块,“不生气了?”
鬼姬娘娘含着糖说:“气你技术不好吗?”
哪能一直生气。
钟离这些日子想了许多,方才惊觉陆生雪在她手心里被拿捏得死死的,还纠结那些过去做什么。
她在宿雪谷时,以为世上最苦是相思,后来才懂得事不如人意者十之七**,命若不绝,就总有更多的苦楚等着去尝。
陆仙君是这无边苦海里仅有的那点儿甜,傻子才会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