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洵焉难以置信般望着钟离。
连孟细柳这个局外人都听明白了,是宋衫陷害鬼姬,将谢家人引到了聚鬼盆里想要一箭双雕。
引来干嘛?当然是杀了当祭品。
怎么杀?
嘶……
还壁公子突然发现果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宋衫压根儿没法硬碰硬地从鬼姬和云山书院手下杀人,除非……他还有别的布置。
阴鬼里面少有举止正常的,为了自身执念拉着大家一起死的多得是。
反正都没有未来了,与其苟存于世,不如还了夙愿心满意足地魂飞魄散。
孟细柳展扇遮住半张脸,琢磨着什么时候开溜,他可不想给疯子们陪葬。
解红楼又被封上了……要怎么跑才好呢?
那边的云山人却还有疑虑,“这种阵法除你之外还有谁能造得?”
对鬼道理解如此之深,乃至能够混淆阴阳的大成者,除了静女鬼姬还能有谁?
静女鬼姬又笑起来,这一次看着竟有几分柔和,“萧涂啊。”
那人不信,萧涂自立道失败后便再无消息,哪里来的人间手下可以作怪,“冥尊早就失去踪迹了。”
钟离问:“可除了他,还有谁能在鬼道上与我争锋?”
那个阵法有趣得紧,寻常人根本琢磨不出这种玩意儿。
蒋洵焉复而开口质疑:“你胡乱扯一只早就失踪的鬼,如何能够让人信服?”
她就算说实话也没人会信啊。
“那就再说些让人信服的真相吧……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何屠城么?”钟离这时又不急了,她甚至坐回软塌上为自己斟了杯酒。
壶与杯轻轻碰撞,发出一声细微轻响。
“是因为华容。”
那时候还在受罚期间的钟离领着师无筝与白落闲从云山上溜走,跑到京都里去寻吕莫真,上船才发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吕师兄阔气得很。
夜色舒朗,明月镜湖两相映。
本以为能在船上蹭几口酒看两眼美人,结果盛宴还没开始呢,瑶台玉蕊就被她吕师兄拉到了小角落里。
偷偷摸摸的,准没好事儿。
吕莫真把人带到这里后却不说话了。
钟离惦记着花魁的舞,又想去瞧白落闲和师无筝的热闹,便盼着吕师兄能别再磨磨唧唧地酝酿,“掌门师兄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吕莫真道:“带个头,是我有话跟你说。”
“哦,不听。”钟离转身就要走。
吕莫真拎着她的领子把这厮揪回来,“回来!正事!”
前些日子知道这刺儿头还被困在云山,他原以为小师妹来不了,章程上也没安排到她,故而方才在思考该让钟师妹干点儿什么好,毕竟送上门的战力不用白不用。
一天到晚撒着欢到处找架打……不如今夜就让她发泄个爽,免得天天四处捅马蜂窝玩儿。
钟离矫揉造作地揉着被勒疼的脖子干咳,“咳咳……受伤了……谈不了正事咳咳咳咳……”
吕莫真才不管装蒜的小师妹,径直说了下去,“京都大镇有损,邪魔趁机作乱。今夜已经布好了局,便是要抓鱼上钩。”
钟离闻言一惊,“吕莫真,今夜不是你为花魁一掷千金搞的大排场么?原来我没嫂子,就说你这种死洁癖怎么可能讨得到媳妇儿。”
听了这话吕道长可不服气,“两码事儿,同时做而已。”
“真的吗?”钟离斜着眼睛,神色里满是鄙夷,“我觉得有问题,你还没追到手吧?”
其实这就是随口一诈,没料到姓吕的真的气急败坏起来,“等到此事了结,不出半年我必然带她回青云山!”
果然还没追到。
钟离觉得这档子事悬,姑娘家总是希望自己在恋人心里最为特别,人家即将上台跳舞,你却看都不看一眼就要跑去逮邪祟……这种男人在妹妹们眼里会是个好人,却不会是良配。
“那你加油哈,也没我啥事儿,我去看宁姐姐跳舞了。”
花魁娘子名叫宁怀枝,是位芳名远播的妙曼佳人,多少人涌来京城就是为着倩影一顾。
吕莫真怎么可能让她溜走,“别跑,知道引蛇出洞的诱饵是谁吗?”
钟离闲闲地用小拇指掏耳朵,一副无赖相,“总不会是我。”
确实不是她,吕莫真啐道:“呸!你也配?当诱饵的那个是华容公主。”
啊?公主!
她突然生出了兴趣,“漂亮吗?”
跟这玩意儿混久了,吕莫真也知道小师妹对美人的那点儿兴趣,总归亲之而不亵之,算是无伤大雅,“严肃点!华容公主天生道体灵骨,邪祟食之可道行大增,此次我们既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又要保证公主的安全。”
“道体灵骨……这还真是倒霉,摊上这玩意儿。”
天生道体灵骨不仅自己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也能让别人修炼起来事半功倍,邪魔歪道都想吃,正派修士都想睡。但无论是被骗去吃,还是被骗去双修,都算不得什么好遭遇。
幸事也成祸事。
若是个父母可靠师门强大的修二代便罢了,偏偏她生在皇家……修仙人大多忌讳红尘因果,哪怕是信奉济世渡人的那些也是谨记入世须离世的信条。除了云山书院,少有收皇家子弟的宗门。
说起来前些年好像还真有个皇子拜入了云山。
然而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若想拜入其他门派就得与皇家断绝亲缘,即便是入得云山书院也禁止继续与故旧来往。
云山弟子虽可入世,但是一旦牵扯进了朝堂便再算不得云山人。
又或者说云山书院从来只有楚常一个人。
从金尊玉贵的公主到苦灯清修的修仙者,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做这个选择。
所以这位公主便只能任由那么多妖魔鬼怪对着她流口水,一点办法也没有。
钟离讨价还价起来,“我负责保护公主,你去打架?”
吕莫真怒骂:“你忍心让一个娇弱符修去打架?”
厉害的符修虽然战斗力也算强悍,但那种强悍依托于外物,偶尔布阵都需要花上许多时间,比起他们这群动手不动脑抡起法器就是干的家伙是要吃亏不少。
钟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