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赵氏被柳依云的嚣张态度气得差点儿晕过去，厉声吩咐下人把柳依云押到后院看管起来。

武安侯程景义却没有动怒，他狐疑的看了柳依云一阵，摆摆手示意下人们散开，放柳依云自行离开。

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像看疯子一样地看着柳依云，程雪心两手交叉在小腹前，平静的看着柳依云一步步朝自己走近。

二夫人安美玉紧挨着程雪心站定，抿唇看着柳依云。

柳依云走到程雪心面前，对着安美玉不屑的笑了一下，随即微笑着对程雪心说：

“女儿，我们来日方长，且慢慢的走着看看吧。”

“是，母亲说的极对，女儿记下了。”

程雪心微微屈膝应下，在柳依云越过她准备往院子外走的那一刻，程雪心忽然微微侧身，把脸凑到柳依云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

“母亲，父亲没有回来帮你，你很伤心吧？”

柳依云脚步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她看了一眼程雪心含笑的眼睛，嘴唇抖动着冷哼了一声，甩袖快步离开了。

程雪莹挣开冬梅的手，快步追上柳依云，她拉着柳依云的袖子一边往远处走，一边不停的回头打量院子里的人，怨恨的眼神几乎要生吞活剥了程雪心。

武安侯府的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程昱天黑后刚回府，宫里忽然来了个穿便装的小内侍，带着他匆匆离开了。

夜已深，程雪心依然坐在灯下看书，朱漓給她续了杯热水，然后悄声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一起等待冬梅回来。

丑时过半，冬梅才悄无声息的走进屋子，压低了声音对程雪心说：

“小姐，世子爷从宫里回来了，他去侯爷的屋子里待了小半个时辰，奴婢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现在世子爷在自己的书房里喝酒。”

“他没有去芙蓉阁看柳氏吗？”程雪心提到程昱，语气平静的像在说一个陌生人。

冬梅摇了摇头。程雪心扭头看向窗外，细白修长的手指在掀开的书本上轻轻的来回滑动，然后把视线转到冬梅脸上，轻声说：

“你现在就去找郑大叔，让他即刻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三殿下，同时提醒殿下派人去查查，在柳氏被陛下赐婚之前的两三个月内，她是否有机会见到过陛下。”

冬梅怔住，很快眼睛里生出惊疑之色，坐在程雪心旁边的朱漓呼的一声站了起来，盯着程雪心的同时，用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

洛邑城里的达官贵人们还在如火如荼的谈论柳府寿宴上的丑事，武安侯府里却异常的平静，侯夫人赵氏病了，躺在世安堂里养病，而且不许任何晚辈去给她请安。

武安侯世子程昱辞了在京兆尹府的闲差，每日不是在书房里喝闷酒，就是去外面和朋友一起喝花酒，常常夜不归宿，也再不踏进芙蓉阁半步。

武安侯程景义倒是依然精神矍铄，他不惧外人异样的眼神，在外面奔波了几天，在程雪心参加殿选的前一天来到了碧桐院。

程雪心亲手给程景义泡了茶，然后安静的在他左手旁的高椅上坐了下来。

程景义看程雪心的举止温柔得体，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呷了一口茶，温和的问道：

“殿选需要的东西可曾准备好了？”

“嗯，婶婶都已经替孙女准备好了，多谢祖父挂念。”程雪心站起身，微微屈膝答道，半垂着眼眸的脸上带着端庄得体的笑容，如同空谷幽兰，高雅而又洁净。

程景义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示意程雪心坐下，斟酌了一下才说：

“雪心，你是个识大体的孩子，所以有些话，祖父就直接告诉你吧。”

“祖父请讲”

“太后仁慈，皇后娘娘贤德，所以殿选之后，她们应该会单独询问你们这些孩子的想法，祖父已经打点好了，只要你到时候点头，太子嫔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程景义说完，眼睛紧紧的盯在程雪心的脸上，想看她的反应。

太子嫔说起来是正三品，但在这之上的贵妃和侧妃等就可有五六人之多，所以，东宫太子嫔的头衔，也就是说起来好听。

“孙女记住了，一定按照祖父的叮嘱行事，多谢祖父为孙女辛苦奔波。”

程雪心再次起身向程景义道谢，这次她抬头看向程景义，眼睛的笑意里带着明显的感激。

程景义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长舒了一口气，微笑着说：

“雪心，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祖父就知道你会明白我的苦心。你要记住，凡事不要只看眼前，眼光要放得长远些，太子嫔的位分虽然不是很高，但终究是太子身边的人，你的相貌品行都是一等一的好，总有一天会为我程家光耀门楣的。”

程雪心谦虚的笑了笑，轻声说：

“孙女全赖祖父为我辛苦筹谋，一定谨记祖父教诲，以后步步谨慎，方不负祖父您的一片苦心。”

程景义抚着短须笑呵呵的点头，又把朱漓和冬梅叫进厅中，叮嘱了她们一番要好好照顾程雪心之类的话，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程雪心把程景义送到院门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含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讽。

殿选的前一天晚上，二夫人安美玉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饭菜，然后把程雪心叫到了墨玉轩。

程颐喝了几杯酒，默然良久才说：

“雪心，我和你父亲都是一事无成，撑不起家门，才使得你祖父祖母一心要把你送入皇家，是我们对不起你。”

程雪丹和程浩然都低头不语，程雪心眼眶微红，一句也不提程景义下午说过的那些话，只轻声说：

“我是自愿走到这一步的，将来若能有所成，必不忘二叔和婶婶对我的恩情，我会视雪丹和浩然为我嫡亲的弟弟和妹妹。若我会有不测，也必事先筹谋，定不拖累二叔一家。”

二夫人安氏哽咽，拉了程雪心的手说：

“你这孩子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我和你二叔只盼着你能平安度日，休要与别人在皇家争斗，免得惹祸上身。”

程雪丹也吞吞吐吐的说：

“大姐姐，殿选还没开始，外边那些人已经争得跟斗鸡眼似的，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三皇子那里好，就算他不受宠，起码府里不会有太多女人，你在那里只要小心侍奉着别惹他，他总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你毕竟是太后指给他的。”

“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你自己都还没成亲，懂个什么？”安美玉为程雪丹的直白脸红，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程雪丹委屈的噘起了嘴，不服气的说：

“娘，我说的怎么不对了？丹阳都告诉我了，东宫一个侧妃的位置，现在都有七八家在争了，哪家不比我们强？难道要大姐姐去给人做一个妾室不成？还不如指给三皇子，反正没人愿意嫁给他，三姐姐只要愿意，过去就是皇子正妃，起码在自己家里不用去看别的女人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