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主慕思柔高兴地跟着慕云庭和程雪心上了一艘普通的商船，侍卫、船工和仆妇们都住在一层和底仓，贴身伺候的几个下人跟着三位主子一起住在二层。

慕思柔只去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就跑到了程雪心的房里，见程雪心一个人坐在窗前泡茶，就问慕云庭去了哪里。

周漓带着春草和碧荷正在安置衣箱等物，就笑着对慕思柔说：

“奴婢们刚刚看到王爷在下面安排侍卫们轮值”

“这些事让天池去做不就行了吗？皇兄用不着操心这些事情的。”

“出门在外，不同于在京里，细致些总没错。”程雪心给慕思柔到了一杯茶，轻声细语的说。

慕思柔点头，高兴的对程雪心叙说自己是如何说服裕德皇帝同意她跟着一起去西凉的。

程雪心微笑着听慕思柔说完，问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去西凉，毕竟这一路行程遥远，远不如去江南等地游玩的好。

慕思柔皱了眉头，等周漓和春草、碧荷出去了，才悄悄地对程雪心说：

“柳元杰自请革去了内侍卫首领的位子后就消失了，父皇连着换了两个人，都用得不顺心，宫里隔几天就会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惹得父皇发脾气，我也觉得待在宫里很无趣，所以想跟着你和三皇兄一起出去走走。”

听慕思柔提到柳元杰，程雪心默然不语，其实从知道柳仲奎病死的那一刻起，她心里的恨忽然就烟消云散了，那时候她才发现，她恨的其实只有柳仲奎，她对柳家妇孺，包括柳依云在内，其实都说不上什么恨。

程雪心知道柳元杰对自己、对外祖杨家是心怀愧疚的，她只是没想到柳元杰最后的忏悔会那样惨烈。

慕思柔见程雪心不吭声，慌忙解释道：

“皇嫂，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慕思柔忽然住了嘴，有些难过的地下了头。

“是不是发现柳将军其实是个很好的人？”程雪心微笑着摸了摸慕思柔的手。

慕思柔红了眼圈，低声说：

“我以前不喜欢柳元杰，觉得他一天到晚的黑着个脸，除了长得好看点儿，就没有讨人喜欢的地方。可是，现在没有他了，尤其是他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又没了消息，我心里就觉得很难过，所以不想待在宫里。”

程雪心微微的笑了，慕思柔只比她小一岁，在普通的人家，这个年龄至少也定亲了，只不过章皇后和裕德皇帝宠爱这个唯一的嫡女，才一直留在身边。

十五岁的慕思柔削肩细腰，洁白的鹅蛋脸上，一双大眼睛古灵精怪，十足的一个美人儿。

程雪心能从眼前少女忽然的愁怨里看出来，慕思柔是喜欢柳元杰的，只是她自己可能也是才发现，或者还不能确定，但是柳元杰的消失，让慕思柔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柳将军武功高强，人品方正，不管在哪里都会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

程雪心微笑着说完，端起桌上的香茶递到慕思柔手里。

慕思柔惊讶的抬起头，看着程雪心说：

“皇嫂，他是柳家的人，你不恨他吗？”

程雪心摇了摇头，淡淡的说：

“柳将军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我对他有的只能是感激。”

慕思柔眼泪汪汪，看着程雪心说：

“如果柳元杰知道皇嫂你这样说，一定会很宽慰。”

程雪心笑笑，对慕思柔说：

“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哪天你还能见到柳将军，那时候你要勇敢一点儿。”

慕思柔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走到程雪心身边，拉着程雪心的手说：

“皇嫂，这件事情我只跟你说过，你要替我保密，如果你得到了柳元杰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程雪心点了点头，给了慕思柔一个肯定的眼神。

慕云庭回到房里，见慕思柔红着眼睛，便难得的没有挑慕思柔的毛病，三个人一起用了午膳，慕思柔回去了自己的房间午睡。

慕云庭净了手脸，理直气壮的躺到床上，看着程雪心说：

“是你同意让思柔那丫头跟着我们的，所以本王以后要住这间房，这里可没有矮榻，你得分我一半床。”

程雪心淡淡的看了一眼慕云庭，没理会他，走到床尾拉开幕帘，后面是一张已经铺好被褥的小竹床。

见程雪心淡然的侧躺下休息，慕云庭皱了皱眉，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乘的是商船，慕云庭又一路低调，即使到了码头做短暂的歇息，也都是让船老大带着人去采买，他自己换了便装，带着慕思柔和程雪心出去略转一转，用一顿饭菜就回船上。

所以，程雪心乘坐的这艘船行程很快，半月的功夫就已经到了甘肃边界，一行人弃船乘车，开始往西凉城而去。

慕云庭坚持要和程雪心乘一辆马车，慕思柔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带着妍琴和妍书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慕云庭半躺在锦榻上，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程雪心，忽然说：

“我们被人跟踪了”

程雪心眼皮都没动一下，淡淡的说：

“是柳元杰吗？”

慕云庭嘴角现出一丝笑意，看向程雪心说：

“你一天不声不响的，想不到还挺聪明的。”

“妾身没有王爷聪明，能把柳家妇孺从牢里救出来送回老家，柳将军以后大概是要死心塌地的报答王爷了。”

“你生气了？”

“没有，恩怨本就和这些人无关，妾身从没想过要柳仲奎之外的任何人抵命。”

“本王是敬柳元杰是条汉子，若将柳家赶尽杀绝，他怕是活不下去的，而且父皇也默许了。”

程雪心睁开眼，侧脸看向慕云庭，淡淡的说：

“王爷怎么不拿柳将军再来嘲讽妾身一番？”

慕云庭摸了下鼻子，不自在的说：

“柳元杰和某些人不同，能让本王佩服的人不多，他算是一个，光明磊落，心胸坦荡。”

程雪心瞥了一眼慕云庭，扭过脸不再说话。

慕云庭看了看程雪心，微笑着说：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理解我，我还怕你知道了会和我闹一场呢！”

“妾身一向小肚鸡肠，总要找个由头闹一番的，王爷不用着急。”

慕云庭乐得笑出了声，连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