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晴了几天,普度庵所在的山上也暖和了起来,庵堂周围的梅花树上挂满了花苞。
一大清早,程雪心主仆四人用过早膳,就把床铺上的被褥全都抱到院子里晾晒。
春草和夏荷打开竹林旁的小门,从普度庵的院子里抬了水回来,把床单帐子等拆下来清洗。
程雪心和周漓坐在屋檐下的太阳地里,周漓在绣一副鞋面,程雪心低着头帮她分线。
春草和夏荷手脚麻利,还没到午时,院子里的几个竹架上就挂满了洗干净的物品,程雪心和周漓隔着悬挂的衣物和帐子,能听到春草和夏荷一边干活,一边开心的轻声说笑。
过了一阵,程雪心忽然发现好像有一会儿没听到春草和夏荷的声音了,院子里变得静悄悄的。
程雪心疑惑的抬起头,扭脸往院子里看去,马上发现挂在竹竿上还在滴水的暗青色帐子下边,有一双穿着男人黑色滚金边皂靴的脚。
程雪心惊叫一声抓住了周漓的手,周漓顺着程雪心的视线看过去,吓得马上扔了手里的针线,站起身把程雪心护在身后。
帐子被缓缓拉开,慕云庭面无表情的俊脸出现在明媚的阳光中,在他身后,春草和夏荷跪在院墙边,旁边还站着天池。
无劫和无介从院墙外伸出头,一脸紧张的往院子里张望,当他们的眼神终于找到程雪心和周漓时,两个人都露出了笑容。
周漓颤抖着跪了下去,低声给慕云庭请安。
被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的程雪心冷冷的看了一眼慕云庭,掏出帕子沾了沾眼角,微微屈膝给慕云庭行礼:
“妾身不知道王爷现在居然学会爬墙头了,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赎罪。”
天池咬紧了嘴唇忍住笑,无劫和无介却笑出了声。
慕云庭回头,刀子一样的眼神扫向无劫和无介,无劫和无介的脸马上就从墙头消失了。
“都给本王在院子里跪着,敢多说一个字的,今天就去见阎王。”
慕云庭说完看了一眼周漓,迈开长腿就往程雪心身边走去。
程雪心打了个哆嗦,转身就要跑开,可是慕云庭已经到了她身边,长臂一伸就将她捞到怀里抱了起来。
跪着的周漓转身,哭泣的声音压得极低:
“王爷,王妃的身子才养得见了一点儿起色,求你……”
慕云庭脚步不停,话却传了过来:
“你若真心疼你家主子,就给本王老老实实的在这里跪着。”
门被“砰”的一声关住,程雪心马上感到有温热的气息在向她的脸靠近。
程雪心使劲摇着头躲开了慕云庭的脸,同时用手使劲儿拍打慕云庭。
慕云庭低低的笑了起来,轻声说:
“你这个小东西胆大包天,本王就看今天谁敢救你。”
慕云庭边说边坐到了圆椅中,同时把程雪心紧紧搂在怀里,微眯着笑眼低头去吻程雪心。
程雪心死活挣脱不开,终于哭了起来,低声哀求慕云庭放开她。
柔软的声音,委屈的眼神,不停捶打他胸口的玉白小手,令慕云庭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本就是故意吓唬程雪心的,这时候眼里的笑意便更浓了,低声说:
“几个月不见学乖了,知道求本王了,嗯?”
程雪心用力去推慕云庭放在她胸口的手臂,抽泣着说:
“王爷,你弄疼妾身了。”
“那你叫本王一声夫君,本王便放了你。”慕云庭说着,放在程雪心胸口的手又加了一份力道。
程雪心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在涨得粉红的脸颊上流淌,却死咬着嘴唇不肯叫。
慕云庭觉得浑身一阵躁动,怕程雪心感觉到异样,他马上将程雪心放开,自己快步走到敞开的窗户前吸了几口外面的凉气。
程雪心站在原地理了理头发和被揉皱的衣衫,间或有一两声控制不住的低声哽咽。
慕云庭回转头,看了看虽然干净却简陋至极的屋子,瞥了一眼程雪心说:
“你就那么讨厌本王,宁愿住在这种破地方?”
程雪心擦干净眼泪,平静了一下情绪说:
“妾身本就不是娇贵的人,曾经住过的地方王爷也是见过的,比这里还不如。”
慕云庭哼了一声说说:
“你既然嫁给本王了,就应该娇贵的养着,你今天就跟本王走,不许再住在这种破地方。”
程雪心抿唇看了一眼慕云庭,冷冷的说:
“妾身觉得住在这里很好,总比被人像犯人一样关押在朱颜馆里强。”
慕云庭轻笑出声,走到程雪心身边,低头看着她哭得微红了的眼睛说:
“都这么些天了,你还在生本王的气?我也是怕你跑了才让人看着你的,结果你还不是跑了,心狠的小东西。”
慕云庭边说边伸手想去摸程雪心的脸,程雪心一把打开慕云庭的手,扭身往后退了一步说:
“天还冷着,妾身的奶娘年纪大了,撑不住在冷地上跪太久,还请王爷开恩放了妾身的奶娘和丫头。”
慕云庭轻轻的笑了,扭头朝着窗外喊了一声天池,吩咐他让周漓等人起身去厢房,然后回转身笑看着程雪心说:
“你看本王多听你的话,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已经知道是荣乐那丫头搞的鬼,本王冤枉你了,给你赔个不是。”
慕云庭边说边笑嘻嘻的一边给程雪心躬身作揖,一边歪着头把眼睛挑起来去偷看程雪心的反应。
程雪心咬了嘴唇去看慕云庭,正好看到他滑稽的样子,一个没忍住就笑了,眼泪却又流了出来。
慕云庭哈哈大笑,上前把程雪心抱了起来,飞快的在程雪心的脸颊上啄了一下,然后抱着程雪心在圆椅上坐了,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把脸埋在程雪心的颈窝里喃喃道:
“本王以后再也不跟你置气了,你不在的这些天,本王过得生不如死,雪奴也蔫蔫的,都不愿意和本王玩了。”
有温热的泪水沿着程雪心的脖颈流入衣领里边,程雪心满心苦涩,再无心力去推开慕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