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进一路跟踪着欧阳丽岚到了无忧泉,眼看着欧阳丽岚站在一棵枫树下哭泣,却是束手无策。
刚刚进入仲秋时节,枫叶还未转红,无忧泉周围草木繁茂,一身红衣的的欧阳丽岚在这种环境中便显得格外显眼。
陈进只是怕欧阳丽岚轻生,所以注意力都放在观察欧阳丽岚的一举一动之上,却忽略了欧阳丽岚其实武功也并不弱的事实。
陈进几乎都没看到欧阳丽岚的异常动作,一枚小巧的飞镖就已经直冲他的面门而来。
陈进慌忙避开,欧阳丽岚已经转身朝着他冷笑,长袖一挥,数支飞镖接连射出。
陈进左右躲避,大叫道:
“姑娘,切勿伤人,我是王爷的侍从。”
欧阳丽岚丝毫不理会陈进的话,动作反而更加凶狠,见袖中飞镖用尽,陈进依然毫发无伤,居然举剑朝陈进直刺过来。
陈进已经十分恼怒,也不再一味躲避,两个人打到一处,陈进尚且手下留情,欧阳丽岚却招式凶狠,一副要置陈进于死地的架势。
林青阳从玄清阁主殿出来后,就直接往无忧泉赶去,欧阳丽岚最喜欢去无忧泉,是玄清阁里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林青阳陪着慕云庭一行人走了几天才到玄清阁,和陈进已经十分熟悉,所以远远地就认出了和欧阳丽岚交手的人是陈进。
见欧阳丽岚招式凶狠,林青阳人还未到,就已经急得大声喊道:
“岚岚,住手。”
欧阳丽岚对林青阳的喊叫置若罔闻,陈进却犹豫了一下,准备抽身退出。
然而,就在陈进犹豫的这一瞬之间,欧阳丽岚终于找到破绽,手中的长剑径直刺进陈进的左胸。
陈进的长剑掉在地上,他用手捂着胸口,惊讶地望着欧阳丽岚,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怎么会有这么暴戾的女子,对明知没有恶意的人也要置之死地才肯罢休。
林青阳已经到了近前,看到陈进指缝里窜出的鲜血,急得狠瞪了欧阳丽岚一眼,忙去扶住陈进。
欧阳丽岚呆呆的看着林青阳撕碎衣衫为陈进包扎止血,脑子里一片空白,还带着手指印的脸上再次挂满泪珠。
慕云廷和程雪心是第二天一早听了无劫的禀报,才知道陈进受伤的事情。
程雪心惊得差点儿撒了手里的茶,慕云庭黑了脸,站起身对程雪心说:
“你待在院子里不要出去,我先去看看再说。”
程雪心忙点头,扶着周漓的手站起身,叮嘱慕云庭要冷静,千万不能再对欧阳丽岚动手。
慕云庭哼了一声,扭头往外面走去,无劫赶紧跟了出去。
慕云庭走到院子外面,正好看到柳元杰过来,便叮嘱他守在仙音苑门口等他回来。
柳元杰本就是为陈进的事情来找慕云庭,当下便点头应下,看着慕云庭带着无劫往玄清阁主殿方向走去。
陈进被安排在主殿西侧的小院里,慕云庭走进院子里的时候,林青阳正和姚如霞一起从西厢房里出来。
看到慕云庭黑着脸进来,姚如霞看了一眼林青阳,长长的叹了口气。
林青阳走到慕云庭面前低声说:
“陈大人的伤有些重,伤到了心脉,我和师娘都已经给他疗过伤,血是止住了,但是依然昏迷不醒。不过师傅这一两天就会出关,师傅一定会有办法的。”
慕云庭点了点头,走到姚如霞面前轻声说:
“师娘,你回去歇着,这里就交给我来处理。”
姚如霞神色疲惫,按了按额头说:
“岚岚这次太过分了,我已经让她在自己的院子里跪着了,要怎么责罚她你来决定,不必等你师傅出关。”
慕云庭“嗯”了一声,扶着姚如霞的手臂把她送到门口,然后自己转身回到屋子里去看陈进。
陈进静静的闭眼躺在床上,脸色十分苍白。慕云庭轻轻掀起盖在陈进身上的被子,看到陈进上身赤口的白色棉布上还带着明显的血迹。
慕云庭的心里一阵刺痛,陈进虽然出身贫寒,在洛邑也只是个低等的武官,但是武功高强、人品出众,对他更是忠心耿耿,在他遇难的时候甚至不惜放弃一切随着他出逃。
伺候陈进的两个年轻弟子过来给慕云庭行礼,慕云庭轻轻的把陈进的被子盖好,低声说:
“寸步不离的守着,我等会儿就过来。”
“是,师兄。”两个年轻弟子忙应下,然后看着慕云庭黑着脸走了出去。
欧阳丽岚已经在院子里跪了一夜,头发凌乱,面色苍白,红色的劲装被秋日的晨露沾染之后显得格外狼狈。
看到慕云庭出现在门口,荷香和另外几个侍女慌忙躲到屋子里关上了门,师兄慕云庭可不是大师兄林青阳那样温润儒雅的人,大师姐的半边脸还肿着呢。
欧阳丽岚早就从荷香等人的反应里知道是慕云庭来了,但是她一动不动,直到慕云庭的黑色皂靴到了眼前,她才抬起肿胀的脸,冷冷的看着慕云庭说:
“怎么?你来是要接着打我,还是杀了我?”
慕云庭不说话,单膝跪下平视着欧阳丽岚,许久才淡淡的说:
“岚岚,无论你怎么闹,我都没有后悔过当年救你一命,可是,如果陈进因为你出了好歹,我不会放过你的。”
欧阳丽岚的身子抖了几下,颤抖着嘴唇问:
“你想怎样处置我?”
“陈进无妻无子,他若是残了,我会把你嫁给他,你伺候他后半辈子。他若是挺不过去死了,你就给他陪葬。”
慕云廷说完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俯视着欧阳丽岚淡淡的说:
“玄清阁没有人欠你的,相反是这些人毫无所求的照顾了你多年,可是你对任何人都无怜悯之心,连师父和师娘也不体谅,那我就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就当我那年没有救过你。”
欧阳丽岚的脸色青白交加,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的震惊,她收起了原本冷淡的对抗神色,哽咽着问慕云庭:
“师兄,这世上没人比我对你更痴心,为什么你对她那么好,却要这样对我?”
慕云庭嘴角微翘,冷冷的看着欧阳丽岚:
“我的王妃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的伤害任何人,就算对仇人,她也怀着最悲悯的心。你问问你自己,有哪一点儿可以和她比?”
慕云庭抬起头,看了一眼晨曦微明的东方,苦笑着说:
“你的家仇我们早都替你报过了,这世上没人欠你的,你要是还有点儿良心,就安安稳稳的做个正常人,别再让师傅和师娘为你担忧。”
慕云庭说完转身离去,欧阳丽岚看着慕云庭的身影从院门口消失,伏在地上绝望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