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敛芳馆仅一街之隔的南面也有一个院落。
这片街区都是一些精致的两进,三进院落,一些大户人家在京城里置办的,暂时居住的院子,多为自力更生的男性。也有大户人家养的外室。因此极为僻静。
南面的这个院落,两进的宅邸,门匾上却没有匾额,只一方黑漆漆的木门,青砖黛瓦,几棵笔直的大树于墙内郁郁葱葱。
靠近后门的耳房内,闫明和鲁豹子将花如意捆缚扎实,绑在椅子上。
闫明拍拍手,走出耳房,站在院内看,东西厢房排列整齐,院内阔达,屋宇精致。
不由啧啧两声,正想赞叹,却突然瞠目结舌起来。眼睛瞪的老大,好像要瞪出来似的,看着系着围裙的闻渊,抖抖索索说道,“老大你要干什么?”
鲁豹子也吃惊的很。
闻渊依旧未脱面具,头也不抬,面不改色的提着菜盆到厨房门口的水池旁接水。
“我的老天爷,老大,你要做饭,你要下厨?!”
闻渊不理他。
鲁豹子接口道,“老大,这不会是你要对花如意施的刑罚吧?用难吃的食物噎死她?”
闻渊手里一顿,扭过头来,“你们一日未吃饭不饿吗?”
“啊,”闫明一拍大腿:“是给我们吃的?!能,能吃么?”
“老大,你真要做饭?”
鲁豹子有点难以接受,在他的眼里闻渊一直是铿锵有力的汉子,怎么能做下厨这种妇人们做的事呢?实在有损硬汉形象。
“我以前在戍边,经常自己弄吃的,慢慢就会了。”闻渊说着将一盆辣椒洗干净,自顾自的进到厨房里开始切肉。
闫明和鲁豹子像看景一样跟着进去。
却见厨房里已经有两个老妇人在了。其中一人脸上有难看的疤痕,用半边的头发遮着看不清眉目。
她们纷纷走过来,要抢走闻渊手上的活计。
闻渊说道,“今日是我的两个兄弟初次来,我想做一个菜招待他们。”
妇人笑着顺从他,只是给他烧火打下手。
闫明和鲁豹子感激涕零,哎哟喂,第一次见老大下厨,还是给他们做饭呐。
不到半个时辰,一桌子六个菜肴就已经做好,搬到前院庑廊下的侧房里。
这显然是个专门用餐的地方,不大不小。紫楠木家具,官帽椅,小圆桌,镂空雕花的窗,放置各种餐具的餐橱。各式家具木头隐隐地散发着光芒。
“老大,你这里好是好,就是缺个女人.....”闫明故意向他溜一眼。总是单着多难受啊。
闻渊将菜肴往他们面前推了推说道,“女人,要多麻烦有多麻烦,快吃你的,吃完干活。”
“哪里麻烦了?你瞅瞅你邻居,那个叫虞青竹的,根本不愿跟着男人享福,非要自己抛头露面,这样的女人,倒也省心。况......”闫明贼兮兮诡秘一笑,“她心里装着你呢,特别提出你是她的情郎。”
“胡说什么!”闻渊斥一声,“快吃,吃完审花如意!”
“急什么,那样的小娘们不黏糊人,多好。不过,就是个性太强了,怕爷们拿捏不住呀,啧啧.....”
“啪”闻渊一拍桌子,声色转厉:“吃不吃!”
“吃吃吃,这不吃的么。”闫明闭上嘴。
旁边的鲁豹子一言不发,只顾埋头狂吃。闫明好奇,这菜不难吃?看着快空了的菜盘,急忙夹一筷子塞进嘴里,一吃之下,大吃一惊。桌子上的菜快被鲁豹子扫光了,他急得搂了几盘到自己跟前护着。
好吃到要”死“啊!
很快,风卷残云,吃完了饭。闫明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微吐口气,道,“花如意这老泼妇可不知如何审理,指挥使让放了她,现在我们却捉了来,真不知从何下口。”
“不知如何下手也得下,总不能等着让虞青竹找上门来。”鲁豹子皱着眉头说道。
闫明小心翼翼地看一眼闻渊。他总觉得虞青竹要投身吴归门下,很大一部分是要对付自己的这位老大,“这小娘们儿狠起来真是让人可怕。”
闻渊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慢慢的敲了几下,忽然说道,“说不定让她来插手这个案子,还能有些眉目呢,毕竟她也是女人。”
“让她来对付花如意?她不是要把花如意交给吴归吗?那咱的线索就全断了。”闫明说着,“而且她还要对付你,要把你也交出去。”
“我没事,”闻渊说道,“重点是要找出这批毒烟膏,让它们流入市场,毒害的是百姓。”
“那怎么办?要去叫她吗?”闫明问。
闻渊抬头看向鲁豹子,“你先悄悄去看看她在做什么,引她前来。”
“老大,你真的决定要暴露这个地方吗?这里不是你的家吗?”闫明说道。
“她肯定能找到我,她看到我了。”闻渊说道,“先不用管我,先解决花如意的事吧。”
鲁豹子依言跑到敛芳馆,躲在蔷薇丛后,还未伏稳身子,便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哭泣,痛苦,悲伤,无助,绝望。
阔达的院子里只一个女子跌坐在尘埃里,肩膀一耸一耸,独自哭泣。
闻渊的一杯茶还没喝完,鲁豹子就回来了。“怎么样?”他抬目问道,怎么回来这么快?
鲁豹子撇撇嘴说,“那边正趴在地上哭呢。我故意弄出点儿声响,她都没注意。”
“吴归他们都走了?”
“走了,就她一人趴地上哭。不是刚拿到权利了吗?还哭什么呢?都跟老大你一个级别了。”
闻渊垂下眼眸,两指缓缓地转着手里的茶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今夜就先这样吧,不要去惊动她了,我们先审。”
正说着,门上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那位疤脸妇人捧着几碟水果走进来,放到桌上。
闻渊开口道谢,态度很客气的样子。
那个妇人犹豫一瞬,说道,“是不是有人在哭?你们听到了吗?我总听到有一个女人在哭,好像还是位年轻的女子。”
闻渊看着她,缓声说道,“没事,没有,也许是听错了,嬷嬷请下去休息吧。”
“哎,哎,”妇人答应着退下了。
闫明心理嘀咕,老大对个下人的态度都比对我们强。
闻渊举起茶杯,一饮而尽,起身往外走:“开始干活吧。”
推开屋门,闻渊顿了脚步,渐走向北面,立在廊下,仰头看向黑漆漆的夜空。
凝神去听。
并无任何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