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决然的拒绝惹怒了敖琼华,院中二十几个侍卫一拥而上!
刀光剑影织成了一张网,青竹顾着前头,顾不着后。
长刀狠命的向青竹的背上劈来。
这一刀若是命中青竹焉有命在?
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如大鹏般,从天而降,跳入包围圈中。
侍卫只觉得眼前一黑,胳膊已被劈断,长刀连着断掉的胳膊一起飞到旁边,插入花枝内。
虞青竹腰上一紧,已经随着他飞身跃起,跳出了乱阵。
那个人还是带着黑面具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袍,像暗夜的主宰。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喉喉间低沉的一笑。
他把她交给闫明和鲁豹子,迎面挡在了飞扑追过来的侍卫们面前。
光影交错间,刀光剑影处,虞青竹只觉得眼前一阵眼花缭乱,不断有惨叫声传来。
到最后立于天地之间的只是那个人,如黑煞神一般的人。
“你!”敖琼华惊怒不已,指着闻渊,“今夜不是你给本公子跪下领罪,就是她必须死,你选一个吧,”敖琼华声音恢复淡漠然阴冷。
虞青竹见敖琼华以自己的生死威胁闻渊,顿时觉得好笑。她上前一步走走到闻渊身旁,扑通跪倒在地,朝琼华拜倒,“公子,他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手下。适才出现保护我也是职责所在,请公子不要为难他。”
然而,敖琼华看着始终站立并不对他行跪礼的闻渊,眼神里已现出杀气。
终究是自己的事,别连累旁人了。
青竹缓缓站起身,眼眸里浮现浅浅的笑,看着敖琼华,一步步靠近他,走到他身旁,站定,忽而展颜一笑,”公子,青竹说过在任千户期间,不论婚嫁,公子莫非忘记了?“
尾音刚落,她纤细的身子陡然拔起,向着游廊的柱子撞去。
虞青竹撞向柱子,这是她的选择,她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想向世人证明即便是女人,即便是穷途末路,她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交付自己。
可这只是她的选择。
别人也可以作出选择。
她的脑袋撞向了一只大手,她的腰再次被箍住。她的身被抛起来,落到浓厚的花丛里。
而大手的主人,于敖琼华面前翻身跪倒。
这是他第一次在敖琼华面前跪倒。
涓郎的声音让人听着心安,”虞守瑞的官声已惊动圣上,若他的女儿被逼死,圣上和世人会如何看待世子?“
敖琼华大吃一惊,身子开始颤抖起来,他指着闻渊,结结巴巴,“你!你!……”
锦龙卫也能入宫打小报告啊......
”好,你们一个个都比本世子有主意,“琼华甩起袖子,快步走下游廊,走到闻渊身旁站住,阴阴的说:”你给本公子牢牢看住她,如果她和崔青峰有任何勾当,本公子第一个要杀了你。“
闻渊低着头不说话,琼华鼻子里哼哼一声,带着带着几个仆人,消失在大门外。
闻渊倏然站起身来,游廊高台之上的,他居高临下,花丛中的人为何还趴在那里不动?她正扬着脸向自己看过来。说明她没事,“大人请起吧。”他悠然说道。
一场危机化解了,虞青竹躺在花丛里,看向高台上那个黑面具的人,不得不承认今夜是他的出现才挽救了一切。
可是她真的起不来,到底是男人,她把自己抛向花丛的时候,就没想到过花枝上有刺吗?
青竹皱着眉头,咬了咬牙将胳膊从硬刺丛中拔出来。痛楚自脸上闪过。
细白皮肉的手掌,血淋淋一片。
虞青竹忍着疼从花之荆棘尖起来,白皙的手掌上犹扎这几个暗红色的刺。
大手伸出来,轻轻的托向她的手,虞青竹却像触电一样闪开,看抬眼看着他,”没事,只是几个刺,我自己可以处理。“
闻渊收回手来,眼神落到她的身上。她的身侧衣襟上还沾着硬刺。
”大人闪开一些。“他说。
青竹皱着眉看他一眼,依言闪开,向屋里走去。
“呼呼!”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强大的气流,青竹头上戴的乌帽都被吹掉了。一头秀发,如瀑布般散落。
她急忙回头一看,适才躺身的花丛,被强大的掌风击得七零八落。
闫明和鲁豹子急急忙忙地跑向灶厨,拿了把扫帚。鲁豹子拿着簸箕,二人屁颠屁颠的跑到花坛旁边清理被被闻渊打乱的花枝。
这个画面莫名有些滑稽,虞青竹扑哧一声笑了。
她走向台阶,站到游廊之上,回首看着他们,”地上的侍卫们处理一下,你们快尽快回去休息,后日去崔府参加生辰宴。“
闻渊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小瓶子,走到台阶上放到旁边的秋千椅上,幽眸看着她,说道,”大人是想在崔青峰生辰宴上查什么线索?“
青竹抬眼看看他,浓密的睫毛几个翕合,点点头。
不需要太多解释,跟他沟通起来,还是很顺畅的。
”崔首辅的嫡长子过生辰,送礼的宾客得红了眼珠,我想知道吴谨行送什么礼给他。“
”此事交给属下去办吧,大人无需亲自去。“闻渊说道。
“我不需要去?”青竹想起那个名帖。是崔青峰亲自送来的。
“不需要,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取来。”闻渊忽而温柔地说道。
气氛一时有些暧昧。
怎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青竹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皱眉道,“那就这样吧,退下吧。”
闻渊看着她突然害羞,唇边勾起一笑,利落地旋身下了台阶,带着他的人,处理了侍卫们,消失在庭院中。
院中,又剩她一个人,一时寂静。
青竹有些漠漠,水眸落到闻渊放下的小瓶上,拿起来,缓缓坐到藤椅上。打开盖子,取出一点点凝脂般洁白的药膏,一点点涂在伤口上。
沁凉,舒适。还带着淡淡的芳香。
心情突然愉悦。
红唇微启,露出迷人一笑。
次日,青竹只等到了下午,闻渊便来复命了。
他带来一尊白珊瑚。
“就这?吴谨行就送了这样一个二两银子街面上随便能买到的白珊瑚给崔旺国?”青竹怎么也不相信。
“的确可疑啊。”闫明嘟囔着,还以为有什么油水能沾沾呢,“就这破珊瑚?”
闻渊深眸看着白珊瑚,一直默然未语。
忽而,他说道,“都躲开些。”
青竹诧异地看着他。
他袍袖一挥,珊瑚啪地摔倒在地,摔个稀巴烂。
青竹一声惊叫噎在喉中未出,便看到碎裂的珊瑚片中间中空的部分,一卷又一卷厚厚的银票露了出来。
“这!老!扒!皮!”闫明欢叫一声扑了上去。
可,虞青竹的动作更快,她一下拦在他面前,眼神微眯,“闫明,不急,不急,本大人先来!”
闫明的手生生停在空中。瞠目结舌地看着虞青竹淡定的一张张,一卷卷地收起来银票。
他哆哆嗦嗦地问,“总共多少?”
青竹不疾不徐地将银票悉数揣入怀中,微笑道,“今日有劳了,请回去休息去吧。”
闫明不敢相信,这就独吞了?
“大人,”闻渊漠声说道,“大人可否容许属下进去伺候大人。”
虞青竹眉头一挑,“你伺候我?”
“是的大人。”闻渊说的语气不庸置疑,闫明和鲁豹子在后面垂头耷脸的装聋子和哑巴。
“大人手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给您烧烧热水或者做顿膳食,毕竟您……”他抬手指了一下虞青竹的胳膊。
“.......好。”青竹微笑着点点头。
闻渊没料到她这么快答应,微有诧异后随之恢复如常。
这个厨房不小。青竹走进来,看到墙边的货架上,已放着鱼和杀好的鸡以及一份又一份规整的蔬菜。闻渊挽上衣袖,挽到肩膀上,露出筋肉结实的胳膊,虞青竹忙撤回眼神,可实在忍不住,因为闻渊手上的动作实在太利落了。
杀鱼刮鱼鳞,整齐地花开鱼肚子,干净利索地掏出内脏,又在鱼身上,划开斜刀,然后放到干净的罐罐子里,腌着。紧接着又去剁肉摘菜,一系列的动作规划的整整齐齐。
青竹看得眼花缭乱。他明明做着舞弄烟火最平凡的活计,却偏偏脸上带着黑面具,身上穿着黑袍子,一副黑煞神的样子。
半个多月,她没有找到他任何的错处。相反,她觉得,他日日跟随,事事出头,自己的日子过得并不那么艰难。
除了,敖琼华的突然出现。
敖琼华的杀气,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
该做个决定了......
一阵扑鼻的香气传来,青竹的口水一下子泛滥,闻渊已经把鱼翻转起来,放在锅里炸。鱼肉遇到热油,翘起来竟然形成菊花的样子。不一会儿便炸好了,提出来放到盘子中。鱼头鱼尾皆全,鱼身成菊花样翻转。鱼皮金黄色泽,十分诱人。他又赶着炒了一些臊子和浇头,均匀的淋在鱼身上。
厨房窗外闫明和鲁豹子像猫一样,顺着香气寻来。看闻渊化幅朽为神奇的,啧啧称赞。
肚子真的很饿,虞青竹咽了口唾沫,回到里屋换了身衣裳。
再倚厨门,漆红樟木雕花门柱旁,便是倚了个美貌娇娘。
闻渊猛抬头。
青竹换了女子衣衫,一身海棠红色的棉布裙,乌发用一根素色发带束在脑后,不点一丝纹饰,映衬着皮肤越发白皙,红唇越发娇艳欲滴。
“嘶!”闻渊突然皱眉轻呼一声痛。
青竹看去,原来他不知怎得,竟把手里的丸子掉入热油锅里了。
他急忙把剩下的丸子小心翼翼的放入油锅里炸。低垂着眼眸说道:“此处油烟大,大人,去外面等候着吧,一会儿就好。”
“谢谢你,”虞青竹正色说道。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闻渊只是垂着头,以一根长筷,不时的翻搅一下,油锅里的丸子。
她已经走出门的步子,收回来,转过身,刚想再次道谢,正撞进黑面具的瞳仁里。
那瞳仁,没有一丝轻浮,深沉如一片大海,墨沉沉,充满力量。
一股能激发女子心头最软处柔波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