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乔家。
青青已经跟着大夫出去取药,寂静的院落里,只剩下风吹树叶的窸窣声,以及……
一道黑色身影,仿如鬼魅一般划破了空气的细微破声。
“主子。”
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伤口刚刚被包扎好的重伤男人身边,垂头跪下。
“属下来迟,害主子受伤,请您责罚!”
男人瞥了他一眼,低沉的声音中没什么感情波动,墨色的眸子一片冰寒。
“人呢?”
地上的下属身体一僵,脊骨弯得更低,“……跟丢了。”
“丢了?”男人在唇齿间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蓦地冷笑一声,语气更寒。
“以你的能力,还能跟丢?子一,你莫不是把本王当傻子耍呢。”
一句话,子一便感觉有一股子凉意爬上了脊骨,脑中警铃大作,连忙一个头便磕了下去。
“属下有罪!”
“说,究竟发生了什么?”男人冷声道。
“属下……追踪的时候,落到了那位乔宛小姐房间的屋顶上,意外听到了她的嘀咕,误以为您的身份已经暴露,一时惊慌,才……”
子一利落地一个头又磕了下去,“属下不敢开脱,以上所言皆是事实。”
男人深邃的冷眸中一丝寒芒闪过,“她说了什么?”
“她……似乎猜到了,您就是景王。”
“啪!”
一句话落下,傅时渊竟然生生捏碎了床沿的木头,好端端的床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
木头粉末顺着指尖滑落,突然的用力牵扯到腹部的伤口,鲜血渗出,可是他却像完全没有发觉一般,面无表情,眸中神色更冷。
子一心中咯噔一跳,连忙补救。
“不过,属下想着反正也追不上了,索性就跟上了那位乔宛小姐,确定她已经打消了您身份的疑虑。”
子一三言两语将薛晴画和慕宛乔的对话交代了,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紧拧。
“还有……在跟着乔宛小姐的时候,属下倒是意外发现了一些事情。”
傅时渊眸子中酝酿着风暴,沉声,“说。”
“薛家粥棚的流民暴动,虽说并未掀起波澜,但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煽动民愤,而那人恐怕也与……有关。”
流民暴动……
傅时渊眸色略带思索,指腹微微掌心,未语。
子一额头紧紧贴着地面,感觉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却不敢随意动弹。
正这时,傅时渊突然视线落到子一身上,沉声。
“你刚刚说是跟着那个女人过去的,流民可有伤到她?”
这话问出来,子一心中当下就是一惊。
等等!
这家主子是在关心那个叫乔宛的女人??
不应该吧!
虽说自家主子这名声在外边那叫一片狼藉,但那都是烟雾弹啊!
而且对外做出沉迷风花雪月的,都是明面上那个冒牌货,他家主子可是不折不扣的冷心冷情,不近女色!!
子一瞬间感觉心中的八卦之火燃起,可是这一撮小火苗还没等发展出阵势,就被傅时渊一个冷寒的眼神给强行掐灭了。
“你在想什么?”
“属下……正在回忆发生的事情。”子一强行解释,声音干瘪。
唯恐自家主子深究的他,忙将所有事情托盘而出,末了,还不忘捧了一把这个被傅时渊关心了的乔宛。
“这件事情之所以能够平息下去,还多亏了乔小姐。属下也着实没有想到,她不光心善,还十分冷静聪明,洞察力也惊人,推测出了流民暴动背后的猫腻。”
这一长串夸奖的话语,傅时渊倒是只听下去了一句。
……十分冷静?
他脑海中回忆起这个娇娇小小的女人,面对自己时害怕到腿软,怂得像个鸵鸟的模样,嗤笑出声。
“子一,你着实该去看看眼睛。”
子一:“??”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他想明白,傅时渊指尖轻敲床沿,抬眸。
“既然有问题,你便去查一查,务必查清背后主使是谁。”
“属下领命!”
子一正准备退下,却想到了什么,心中纠结了一番过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主子您……现在可是要继续待在这儿?”
“本王不待在这儿,岂不是正巧证实了那女人的猜测。”傅时渊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子一哑然。
这倒也是。
一个受伤的流民,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就算是个痴傻,也能隐隐猜出其不对劲儿。
更何况乔小姐还那般聪明……
“本王倒是要看看,这位乔小姐,究竟能够有多冷静聪明……”
傅时渊墨色的眸子中暗芒划过,唇边勾出一抹兴味的弧。
子一余光瞥见这一抹弧,当场吓得没直接跪下去。
王爷这笑,怎么看怎么感觉特别危险?!
乔小姐,对不住了。
我好像一不小心把你推入了火坑……
子一心中默哀。
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慕宛乔,回来的时候心情那叫一个轻松,自觉小命保住了,连带着脸上都有了笑意。
“青青?”
她唤了一声,没有人应。
“这小妮子又跑哪儿去了?”慕宛乔皱了皱眉头。
“罢了,暂且不管她了,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她嘀咕着,拐了个弯,去了傅时渊在的西屋。
“吱吖——”
推开门,一股浓郁刺鼻的药味儿带着些许血腥气钻入鼻腔,冲得慕宛乔当场打了个喷嚏。
“青青怎的也不说先收拾一下再出去……”
慕宛乔嫌弃的抬手扇了扇,捂着鼻子正准备进去瞧瞧动静,这刚一抬头正好撞入了傅时渊的眼睛。
一抹冷弧从他墨色的眸子中一闪而过,慕宛乔下意识腿一哆嗦。
可是等她定下神来再去看的时候,居然再也寻找不到那一丝弧的踪影,只剩下毫无感情的一片静水。
嗯?
是错觉?
猛兽敛下利爪,慕宛乔越看面前这个容貌平凡的男人,越觉得先前是自己想多了。
肯定是穿书误人!
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厉害的大佬从天而降,在她这小炮灰的门前。
这么一想,慕宛乔腿也不抖了,三步作两步“噌噌”冲到了男人面前,居高临下。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也不多留你,什么时候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便离开吧。”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当然,要是你现在就想要离开的话,我也绝对不会阻拦……”
傅时渊听着这话,指尖划过掌心,抬眸,唇一勾,一抹似笑非笑的弧现出。
“你,现在不怕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