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准备请苍山看电影把上次欠的人情还回去。
这回苍山开车来接了,用那辆上班通勤的“祖传”的黑色手动挡,把何苗载到了家里小区的地下室。何苗这次为了方便对方,特意定了对方家附近的票。
何苗下车的时候环顾了一下四周。
四周虽有光亮,但是奈何地下停车场太大,小区的车又停的稀稀拉拉的,为了省电,这地下车库的灯光难免昏暗。
何苗日后无数次吐槽,程锡东家地下车库像小说里可怕的变态杀人案的第一现场。
带着经久不息的潮湿和霉味,并伴有滴答滴答,在何苗听来渗人无比的规律的水滴声。
最让何苗接受不了的是,必须穿过一道幽暗异常的门才能通到地上。
何苗大老远看着就觉得这门仿佛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等着吞噬自己。
再加上脚跺到发麻都不会亮起的声控灯,夜盲严重的何苗真的讨厌死这个地方了。
何苗选的是部文艺片,叫“绿皮书”。主要讲的是一个黑人音乐家如何应对特定时代下严重的种族歧视。贯穿始终的是他与一名自己的白人司机真挚的友谊。虽然这个白人没有什么文化,粗俗鄙陋。俩人渐渐放下成见,相互帮助的温暖剧情让何苗湿了眼眶,但是在何苗转头发现早已经睡的“不省人事”的苍山之后,这些感动瞬间换成了无尽嫌弃。
这么有文化内涵、思想立意深刻的电影居然可以睡着??有这么无聊吗?大脑是空的吗?
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何苗摇摇头。
如果把这件告诉白姑娘,白姑娘估计又要说人家不感兴趣的电影能陪着看是做了多大的牺牲,换成是何苗自己都不一定能愿意。何苗自己想想也是,在电影院这么睡也着实不舒服,“牺牲”也是有点。
但是电影散场后,苍山的安排让何苗无力吐槽。
起初,何苗听苍山的意思是要去庆溪公园散散步,还挺开心的,那的桂花树很多,花香浓郁,造型独特,何苗很早就想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跟在苍山屁股后面落下一大截的何苗,再一次因为自己的天真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快点跟上啊!”
苍山毕竟是个男的体力比何苗好多了,再加上何苗懒的,长年在家不是与沙发就是与床相伴,一个小时的路程已经是何苗一周的运动量了。
何苗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形不形象,地上凉不凉了,她摸着脚脖子,真的酸痛无比。
“还有多久到啊。”一想到一会去庆溪公园,还是走路的何苗现在就只想赖在地上永远不爬起来。
远处,不紧不慢,原路返回,慢慢向何苗走近的苍山,蹲下看着何苗,又低头看了看手机。
“不远了,还有半个小时。”
“还有半个小时那!!”何苗听到苍山的回答,简直是瞬间晴天霹雳。
她真想就这么卧倒在马路边上,等哪个好心人拖她回家。
她真的一步都不想动了。
“加油,你已经走了两公里多了,最多还有1公里的路程。”
说着话,苍山已经自顾自站起来,默默地往前面走去。
何苗感叹直男的安慰方式,心里有苦说不出。
她是路盲,不认路的,就算有高德导航,她一个人在不熟悉的区,打车都说不清所在位置。
何苗颠颠撞撞爬起来,直冲着苍山身后大喊,生怕对方把她一个人丢在这。
“你慢点走啊,等等我啊,我走的脚疼。”
苍山回过头,还是目无表情的扑克脸,何苗也顾不上这些,抓着对方的袖子,想“牵制”住对方不要丢下她一个人在这。
然后两个人,慢慢的以七十高龄的大爷大妈出门遛弯的速度,又耗了一个小时才到的庆溪公园。
刚看到“庆溪公园”四个大字的时候,何苗激动的“老泪纵横”。
她在苍山的小心搀扶下,坐到一张石椅上,一坐就是半个多小时。
直到公园里的大爷大妈结束了颇费体力的“公园竞走”,想要找个地方休息,没地坐,故意站在何苗他们面前聊天的时候,何苗才很不情愿站起来让座。
苍山从石椅上爬起来很利索,他一点都不累,况且他还有很重要的话,要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表达给何苗听。
站起来之后,两个人慢慢并肩漫无目的的走着,享受着由晚风裹挟而来的桂花香,丝丝绕绕萦绕在鼻尖,芳香沁人心脾。
“我觉得我们相处了这么久,真的觉得很舒服。”
走了一阵子,苍山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嗯。也还好吧。”苍山完全没听出何苗语气里的迟疑和略微的勉强。
毕竟在何苗心里,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私下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最多时间跨度上比较长。苍山于这时的何苗,仅仅是个网友,偶尔发发信息,玩玩游戏,约着看看电影。何苗的印象里,不知道真实名字的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认识。苍山至始至终都没介绍过自己,何苗对他的了解都是,在被动交谈的只言片语里获得的信息,从一开始俩人聊得最多的,也是最有的共同语言就是工作,不过何苗也并不好奇苍山的其他事情。
“在你之前,我也相过七八个了。”
何苗顿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貌不惊人的苍山,也是相亲场上的老手了。
她也没打断,继续认真的听。
“我爸妈给我介绍的我都接受不了,有一次介绍的满脸脂溢性痘痘,我到了之后,就那么坐了一个小时一句话都没说。”
何苗听了来火:“你自己帅的惨绝人寰吗?人家姑娘满脸痘招你惹你了??你们这些死直男自己好到哪里去,还对别人挑三拣四的。”
苍山愣了一下,发觉自己说错话了,立马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之前我爸妈给我介绍的都没有你好。”
何苗此时根本听不进这些,她只觉得这已经不是他们两个人的问题了,现在已经上升到男女平权的层面上了。他苍山此时的言论就是典型的直男癌。他们对女生嫌三嫌四,对自己、对男人宽容的要死,好像女的收拾漂亮,是应该的,自己邋邋遢遢就是man ,谁给他们这样理直气壮的勇气,梁静茹吗?
何苗憋了一肚子气,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大好发作,再加上她打心底里认为,自己跟苍山不熟,不是一路人,没必要多费口舌。
何苗气没撒完,脚步倒是越来越快。苍山几次在后面欲言又止,奈何实在不知道该讲什么,该怎么讲,只能蒙头跟在后面。绕了一圈,何苗也顾不得欣赏桂花了,俩人只好打道回府。
回去还是走着回去的。何苗今天走了不少的路,走的脚疼,她咬着牙,硬不吭声,走的疼了,就在心里骂一句直男癌。
走了十多分钟,默默跟在后面的苍山看着何苗一瘸一拐的,也知道心疼了,拉着何苗打了一辆车,回到了苍山的小区。
又要去到那个黑乎乎的地下室了,何苗虽然心里生气,但是对着这黑洞洞的入口,介苗还是心里怵的慌。
天色已晚,何苗知道那有楼梯,无奈在她眼里一片漆黑。她犹豫了。
身后的苍山,突然默不作声走到何苗前面,慢慢的走进何苗眼里的黑暗,当何苗以为他又会只身下到车库的时候,他却在下了两层楼梯之后突然停住了,转身冲何苗伸出了一只手。
此时的苍山,在何苗的眼里,一半沐浴在路灯的晕染里,一半隐没在无尽的黑暗里,那诚挚的眼神让何苗无法拒绝。
何苗情不自禁把自己的手交到对方手中,随即那只手强有力的紧紧攥着何苗的手,何苗跟随着这双手的牵引,踉跄着跟在后面,也渐渐没有了害怕,她甚至感受到了安心。
到车子边上的时候,何苗才惊觉不妥,立即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苍山在何苗把手从自己手中抽出去之后,在原地呆立了一会才回到车上。
这毕竟是自己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啊。
后来程锡东还反复跟何苗提起这件事,直夸何苗的手又小又嫩,摸在手里很柔软。
何苗只是摇摇头,感慨老直男的心酸。
那天程锡东憋在心里的话没说的出来。在庆溪公园,他意识到惹恼了何苗一直想着法子的安抚。在车上,他满脑子都是何苗柔嫩小手的触感,完全忘了正事。等他安全送何苗到家,
才如梦方醒,但是这个时机有点尴尬。
他看着何苗离开的背影,想喊住她,但是终于还是没喊出声。
他想冲何苗说:“我喜欢你,何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