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鲁斯?图莫走在飞行船的甲板上,在他前方的是那个浑身裹着绷带的船长。
这位船长手中正握着一把洁白的长手杖,随意地把玩着。
塔瑞尔跟在佩鲁斯的身侧。
“真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世事无常?”塔瑞尔偏头略有一丝嘲笑说道,“明明不久前我们还是对立,结果现在,却站在同一条船上。”
他此刻说的,是前段时间与图莫那些不愉快。
佩鲁斯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塔瑞尔的性格,他经过接触也有些了解,能力与见识都不错,在年轻一代算是前列。
可惜哥莱德的远近亲疏成见是平原上三家中最严重的,否则塔瑞尔也应该是高顺位的继承人。
这个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得寸进尺,而且还有些……厚颜无耻。
佩鲁斯尽量让自己不与其发生视线上的交汇。
当然厚颜无耻在某种程度上并不算坏事,毕竟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情得不要面皮才好糊弄过去。
只不过,佩鲁斯总感觉,塔瑞尔偶尔表现出来的过分表演欲望,会让他在大优势的情况下遭受惨痛的失败,怎么形容好呢?大概就是传记小说中的反派总是死于话多?
佩鲁斯有一没一地想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话题。
“到了。”
飞行船的底层,船长用手杖的头敲了两下门,门应声而开。
“请进。”塔瑞尔停在门口稍微侧身,伸出右手做出引导动作。
佩鲁斯盯了他一眼,跟在迈入门中的船长身后。
“你也一起进来。”
船长透过绷带有些怪模怪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话中的你,指的是塔瑞尔。
“我也要一起?”塔瑞尔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跟在佩鲁斯的脚后跟进去。
飞行船的整体外观与这个世界上的船舶相似,风帆,甲板,方向舵,从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此刻他们三人所走过的甬道,风格却是迥异。
这是某种金属吗?
甬道的灯光随着他们的前进,总是在他们的前方不远处亮起,然后随着他们的走过而熄灭。
看着灯光掩映下墙壁折射出来的光泽,佩鲁斯想起了刚从锻造台下来等待杀人的刀剑,透着的那般冷冽刀光。
塔瑞尔则是不时回头看,心中细数着灯光亮灭的次数,以及每一次闪烁他们走过的距离。
“到了。”
从远处的黑暗中,骤然亮起一团光明,柔和但显眼,只是前方的灯光还没有亮过去,所以与那团光明间,他们还隔着一段难见的黑暗。
又是无声地走过一段距离,他们进入那团光芒中。
一阵并不刺眼的白光过后,佩鲁斯又恢复了视野,出现在他面前的景象中,最显眼的是一座类似祭坛的建筑,中间高四周低,四个方向有阶梯延生上去。
在祭坛的上面,摆放,或者说供奉着当初塔瑞尔见过的那个东西,用王室的铁骑作为食物喂食的不知名物体。
船长踏上了阶梯,拾级而上。
身后两人自然是继续跟上。
一边走,他们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很空的大房间,与这个祭坛的大小相合,阶梯的极限就是房间的边缘。
只是,这个材质……
房间的墙壁应该和先前甬道相同,都是不知名的金属感,但脚下这座祭坛,却是由青石修建而成。
祭坛的各处,都有着明显的风化痕迹。
是才挪到这里面来的吗?
青石这种材料,质地非常坚硬,开采十分困难,往往只用在重要的建筑上,比如塔纳国王的登基大殿,至上教的纯净之门等等。
佩鲁斯也在领地里弄过宗教,用青石雕刻过神像。
如果不是开采过于困难,他都想用这个取代领地里的所有城墙,可惜未能实现。能让青石材质风化成这个模样,经历的时间,绝对不短。
祭坛并不算大,只是走了一小会儿,他们就已经抵达了顶端。
在这里,除了那颗散着微弱红光的物体外,还摆着一张矮案,上面放着三个陶碗,一个新,两个旧。旧的那两个上面甚至还有缺口。
旧陶碗里盛着黑色的液体。
“喝了它。”
船长用手杖的尖端指了指案上的陶碗,对另外两人说道。
“?”
佩鲁斯皱了下眉。
塔瑞尔则是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喝了我才能告诉你。”船长回答。
“嗯哼。”这个答案,塔瑞尔耸了耸肩,从案上端起其中一个陶碗送到嘴边,又开口询问,“如果我不喝呢?”
佩鲁斯也学着他的模样,本来都要张嘴,一听到他的问题,立刻就停下了动作,看向船长。
船长没有回答,用手杖跺了跺地面,从动作上看并没有用什么力气,但那青石的地板上,却出现了明显的坑洞。
“嘶——”塔瑞尔赶紧把碗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佩鲁斯露出一副这家伙的表情,也喝了下去。
并不难喝,与漆黑的外表相反的是,这液体的味道还算不错。
“比我家的美洛酒好喝。”塔瑞尔称赞了一句,又似是回味一番后,他问,“这是什么?”
此时见他们喝下液体,船长正伸手去扯自己头顶的绷带头。
“是祂的血。”
闻言,船长回答道。
然后,白色的布条一圈圈解下,他的真实面目逐渐展露在两人的面前。
首先是头发,再是额头,眼睛,鼻,嘴,最后,整张脸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伴随着这一动作,是他们越来越吃惊的表情。
“怎么是你!?”塔瑞尔惊叫出声,“那……那那边的是什么玩意儿?!”
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张脸,居然与涅梅罗,也就是林得的面容一模一样。
“亲兄弟?”
相比塔瑞尔而言,佩鲁斯并没有那么吃惊,毕竟前者才亲眼见过涅梅罗本人。
“啊,不是……”船长把拆下来的绷带甩到身后,将白色的手杖搭在肩膀。
“我嘛,只是一介赝品,如果真要说和他的关系的话,应该是……”
说到这里,船长思考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继续说道,“儿子与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