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其实我一直在犹豫,到底是否应该将黑鸦众交给你。”
在介子鸱离开之后,赵弘润端着茶盏说道。
听到黑鸦众三个字,张启功验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神情稍稍有些激动,但又因为赵弘润的话,他克制着心中的激动,低着头聆听着。
而此时,赵弘润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你在私下整理我大魏的律令,并做以相应的添注”
张启功微微张了张嘴,心中微微有些吃惊。
事实上,他的确在闲时纂编魏国的律令,并以自己的观念加以改变,但是这件事,他从未透露给任何人,暂时只能算是他的一个个人爱好,没想到,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却竟然知道这件事。
不过惊讶归惊讶,但他并不意外。
毕竟他也算是半途投奔这位太子殿下的,青鸦众派人盯着他,这太正常不过了,而张启功自认为,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是高括的意思,希望你不要因此记恨他”赵弘润笑着说道。
“太子殿下言重了。”张启功闻言正色说道:“就算是在下,站在高括大人的立场上,亦会小心谨慎。”
“你能这么想,就很好。”赵弘润点了点头,笑着问道:“想听听高括对你的评价么?”
张启功抬起头来,微微张了张嘴,纵使是他,在这会儿也不禁稍稍有些紧张,毕竟高括对他的评价,或将决定他在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心中的信任度。
而就在他忐忑之际,却见赵弘润笑着宽慰道:“无需紧张,高括对你的评价很高,相对而言”
说到这里,他不由地想到了张启功纂编的刑律,微微吸了口气,心中泛起丝丝迟疑。
原因就在于张启功纂编的刑律很有意思,大过重惩、小过更惩,从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种种,简直就是一个毫无人情味可言的法家思想。
打个比方说,就连将炭灰随意倒在路边这么点小事,张启功亦主张处以截指、断手的惩罚,让赵弘润实在是颇感震惊。
“何以倾倒炭灰这点小事,你却要主张要截指断手?你不觉得这过于残酷了么?”他忍不住问道。
张启功愣了愣,随即这才释然于眼前这位太子殿下脸上那份迟疑与凝重所因何事,遂笑着解释道:“太子殿下,正因为是小事,是故臣才主张重惩。臣以为,这条戒律,应该是人人都能办到的事,既然是人人都能办到,却仍有人懈怠打诨,这即是重罪需以重惩以正律令之威!”
“”赵弘润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
不得不说,张启功的解释倒也有点道理,毕竟不得随意将炭灰倾倒于路边,这是一件很小且很容易办到的事,虽说张启功在这件事上给予重惩,但若是无人触犯,事实上这条律令也就是摆设而已。
借重典之威,约束了一件几乎人人都能办到的事,加强了百姓的法制意识。
似这样想着想着,赵弘润忽然感觉自己好似被张启功给说服了似的。
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先搁下。对于你在宋郡的某些行为,我看过崔咏与高括二人的呈报,二人的评价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张启功闻言淡淡说道:“不能否认,崔咏大人在某些时候,过于冲动直率,远不如高括大人稳重”说着,他偷偷瞥了一眼赵弘润,见赵弘润微微一皱眉,遂立刻又改口道:“当然,崔咏大人的才华,那是有目共睹的,否则,太子殿下也不会予以原来萧氏余孽一直潜伏在魏国,且其中有好些人,居然已经混到了诸如副将、郎官级别。
只可惜,这些在名单上的萧氏余孽,皆已亡故,张启功没办法从他们口中找到什么线索,他之所以向高括讨要这些情报,只是想估测一下是否还有什么漏网之鱼藏在国内。
不知多了多久,他在这些情报资料中,忽然看到了曲梁侯司马颂的名字。
当时张启功惊地险些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曲梁侯司马颂此人果真是萧逆?
将茶盏放到一旁,张启功的表情很是复杂,因为这个当时站在庆王赵信阵营的曲梁侯司马颂,正是他张启功说服雍王赵誉去笼络的,没想到,居然笼络了一个萧逆安插在魏国的叛逆。
算了,反正他也唔?!
原本张启功想揭过此事,没想到,他忽然在曲梁侯司马颂的名字旁,在那明明应该标注死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生字。
“怎么可能?”
下意识坐正了身体,张启功翻了一页,这才从备注中,看到了曲梁侯司马颂之所以存活的原因,也了解到王皇后当初派出禁卫企图除掉曲梁侯司马颂,但后者却又被青鸦众救走的复杂过程。
原来是碍于王皇后,太子殿下才默认了曲梁侯之死,可一个活着的司马颂,作用可远不及一个活着的曲梁侯司马颂大啊
张启功暗自想道。
次日天明,他带着这封资料,前往东宫求见了太子赵润。
可能是因为求见的时间太早,这位太子殿下显得不太高兴,但张启功却顾不上那么多,正色请示道:“太子殿下,臣以为,该是时候启用曲梁侯司马颂这颗棋子了?”
赵弘润皱了皱眉说道:“曲梁侯司马颂已死,这是举国皆知的事”
“此事易尔。”张启功说道:“可托词曲梁侯司马颂当时侥幸逃过一劫,随后改头换面躲藏了起来殿下放心,臣会妥善安排,绝不会涉及到王皇后那边。”
思忖了片刻,赵弘润点点头说道:“试着去做吧,王皇后那边,我会去疏通的。另外,日后不需要事事向我禀报,我只要萧鸾,死活不论。”
“遵命!”
张启功拱手而退。
没过几日,大梁便传开了一桩传闻,说曲梁侯司马颂其实乃萧氏余孽,因为不忿萧逆首领萧鸾所为,故而遭到萧逆的加害,但天见可怜,曲梁侯司马颂侥幸未死。
这则传闻迅速传开,在国内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曲梁侯司马颂?卫山?
当得知此事后,高贤侯吕歆在自家府邸的书房沉思了许久。
正如那个宫先生当日所言,萧逆在魏国国内安插的棋子,确实不止曲梁侯司马颂那区区一枚。
高贤侯吕歆亦是!